不,阿霜已經死了,是他親手殺死的。
他這輩子還沒好好愛過阿霜,如果下輩子他還能碰到阿霜,一定不會再讓阿霜受這種委屈這種苦。
他又聽到那道聲音,和阿霜一樣的嗓音,他聽到那道聲音提到了安安。
安安?
匕首停在胸前,溫楓良費力地想,安安是誰?
腦中慢慢出現一張裹在襁褓里的臉,小小的,白白的,很愛笑,也很愛哭,笑起來聲若銀鈴,哭起來隔了半條街都能聽到。
安安,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嬰兒,忽有一粒石子不知從何處飛來,擊飛他的匕首。
「你不要安安了麼?」
溫楓良身體一抖,如茵的草地和渾身是血的逢霜在他視線里消失,他眨眨眼睛,眨下剩餘的淚水。
「溫楓良。」
他尋聲抬頭,瞳孔猛地一縮。逢霜站在洞口,與他隔了數道陣法,日光明亮,逢霜袖角衣邊的雲紋鶴影反射著銀光。
這一幕,這一幕……
溫楓良的手在抖,身體也在抖,帶著那鎖著他的鐵鏈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他驚恐地看著對面破陣的人,他張開嘴,想說快走或者別過來,但他似乎失了聲,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逢霜見到溫楓良的異樣,皺了皺眉,加緊速度破陣,遇到難弄的陣法,索性提著盈朝暴力砍去。
「走,」溫楓良終於從牙關擠出一個字,他拔高音量,表情猙獰,活像索命的惡鬼,卻是道,「走啊!你走——」
「你來做什麼,走啊,我不需要你救,你走啊——」
鐵鏈從他血肉穿過,本就不長的鐵鏈由於他上前的動作死死勒住他脖頸,他漲紅著臉,呼吸困難,啞著嗓子一聲聲讓逢霜走。
他周身泛起黑霧,隱約夾雜著猩紅的火光,鳥鳴聲若有若無。
逢霜正好拆到最後一道陣法,他如溫楓良見過的那樣,揮劍斬下囚住他的鐵鏈。
「你來做什麼?」
溫楓良嗓音啞的厲害,逢霜要湊到他耳邊才能聽清他說了什麼,逢霜背著他,冷靜道:「來救你。」
溫楓良伏在逢霜背上,呼吸間是他最熟悉的味道,眼淚在眼眶打轉,他哽咽著說:「沒必要。」
不待逢霜疑惑,他又低聲道:「在魔界的時候,我不是真的想殺安安。」
逢霜步伐不停,洞外設的陣法貼的符籙很多——他進去救溫楓良的時候還沒這麼多——專心致志地避開那些陣法符籙,逢霜說:「嗯,我知道。」
溫楓良昏昏沉沉,撐著一絲清明不讓自己睡過去,他顛三倒四地說:「柳孤是青雀雲蝶,我和他結了契,你把我殺了吧。」
這樣你就不會比我先死了。
溫楓良聲音太輕,逢霜沒聽清他前兩句說了什麼,只聽見後頭幾個字。
仙尊面無表情,背著他曾經的妻子,輕盈地穿梭在危機重重的陣法之中。
就算出了陣法,逢霜也不能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