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霜抿了抿唇,不太自在道:「晚輩有事相求,不知前輩……可否應允。」
「你開口了我當然是要答應的,」少年含笑道,「屋裡去說吧,外頭冷。」
其實不冷。
逢霜敏銳感知到少年對他的縱容,頭一回產生無措慌亂,本能想遠離少年。
他轉過身推開朱紅色宮門,腳下不再是從容不怕,而是急切又凌亂地朝溫楓良所在的房間走去。
少年摸了摸鼻尖,疑惑他方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逢霜這般慌亂。
跨過門檻的一剎那,他腦中靈光一閃,憶起逢霜是爐鼎之身。
他見過擁有爐鼎之身的修士,除卻自甘墮落和迫於無奈的,餘下的皆恨不得離其他人十萬八千里遠。
但逢霜怎麼會是爐鼎之身呢?
逢霜不敢也不想和陌生人共處一室。溫楓良雖昏迷著,但有溫楓良的氣息,能讓他好受著。
屋裡太暗,逢霜又擔心突然亮起來的光打擾到溫楓良,少年撐著下巴,看著逢霜放下床帳的背影出了神。
在他那個時空,逢霜早就死了,魂飛魄散,為了保溫楓良能順利輪迴。又怕溫楓良日後會有危險,央他抽了自己神骨練成法器,攪了血肉練成丹藥,護溫楓良一路順風順水得道飛升。
逢霜死的太徹底,即便少年違背規則找到北淵,也找不到逢霜應當化成的那棵神樹。
少年回過神,挑亮燭火,招呼欲言又止的逢霜坐下。他大概能猜到逢霜為何事找他,北淵族人,一向以蒼生為重。
那支花被他放到桌上,香氣在空氣中幽幽浮動,少年道:「你不必著急,那封印還能撐三四年,你先把傷養好。」
逢霜如獲至寶捧著那捲軸,少年打斷他道謝的話語,笑著說:「我不需要你報答。」
他只想逢霜平安健康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思及此,少年看了眼掩在帳中的溫楓良,忽然想起逢霜跟他說過的話:溫楓良想救逢霜,所以時不時發瘋折騰逢霜,想消磨逢霜對他的愛。
這是哪門子的說法?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慨舊天道太會忽悠人,把溫楓良忽悠瘸了,還讓逢霜無端遭了諸多罪。
不過溫楓良悔悟的及時。否則就算逢霜心胸寬闊不與溫楓良多加計較,他也要找機會把溫楓良狠狠揍一頓。
送走少年,逢霜坐在燈下認真仔細研讀那捲軸。
溫楓良從渾噩中撿回一絲神智時,離他被逢霜救出已有七日。
視線尚且朦朧,思維同樣混沌,他看著頂上眼熟的床帳,遲鈍地想這是那兒。
清淺的呼吸聲自身旁傳來,溫楓良吃力地轉過頭。
夜深人靜,燭光如豆,溫楓良眨了眨眼,認出伏在床邊的身形是他的阿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