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霜猶豫幾息:「你也上來。」
溫楓良不曾推辭。
床不大,兩人一人睡一邊,中間留出巴掌寬的地方。
逢霜側過身背對著溫楓良,身後響起輕微動靜,頭髮被壓到幾根,有些疼。
一隻手遲疑著落到他腰上,感受到他身體瞬間一僵,那隻手猛地挪開,溫楓良低聲說:「睡吧,不碰你。」
不知是因空梧派的事,還是因為從安安出生後頭一回和溫楓良同床共枕,逢霜思緒清明的很,半分睡意都無。
他胡思亂想間,忽地想起他陪溫楓良回門時,劉褐招待他的地方。
——芷蘭境。
溫楓良呼吸平穩悠長,卻睜著眼睛。
他們都清楚對方沒睡,但誰都沒說話沒動彈。
時間在夜色里飛速流逝,溫楓良呼吸間儘是逢霜的味道,神智漸漸昏沉,不知不覺間沉入夢鄉。
天色將明時逢霜便起了,輕手清腳下床穿好衣裳,發了個傳音,沒等上多久,便見顧白梨御劍而來。
「師尊,」顧白梨向他行禮,「師尊可有要事吩咐徒兒?」
逢霜轉頭看了眼熟睡中的溫楓良,壓低聲音與顧白梨說了幾句。顧白梨透過他師尊肩膀,看到隱在床帳後的身形。
師尊昨夜,是同溫楓良在一處?
他低眉恭敬道:「徒兒知道了。」
清岳仙宗曾與空梧派是姻親,空梧派出事,杜瑄樞不可能坐視不管,昨日那弟子向他稟報後,他就派了弟子到空梧派探查。
夜裡有弟子回稟他,說是看到溫楓良與逢霜出現在空梧派,他想了想,讓他們先離開空梧派,不要去打擾這兩人。
翌日,溫楓良睜開眼,太陽已高高掛起,逢霜推門進來,對上溫楓良尚有迷茫的眼,話在嘴邊繞了一圈,艱難道:「你二師兄,找到了。」
溫楓良眼睛一亮,衣服鞋襪都沒來得及穿:「在哪兒?」
他昨晚其實從謝岷旁邊路過,不過一塊巨石擋住了他的視線,又有其他更明顯的痕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溫楓良,」逢霜蹲下.身,他叫了溫楓良一聲,卻不曉得該怎樣開口。
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他人。
溫楓良跪在謝岷面前,耳中嗡嗡作響,聽不清逢霜說了什麼,視線也是模糊的,除了謝岷之外,他看不清任何人。
他看謝岷看的很清楚,他看到他師兄身上數道傷口,乾涸的鮮血凝在衣上;他看到他師兄撐著斷劍,脊背宛如青松,挺的直直的,死也不肯低頭。
恍惚中他聽到他師兄笑吟吟叫他名字,師兄狀若無奈地嘆息說,他這般懶散,怠於修行,若以後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那時候師兄摸著他的頭,笑著說他修為低也沒關係,以後他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