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路鳴野回到北京,住進積水潭醫院。
由於程玉書的提前告知,路家人很快在醫院裡全部聚齊。
醫生再次對路鳴野做了一次全面檢查,拍片子、做核磁、查血常規等等等等,能做的檢查他全做了。
在檢查結果沒出來之前,路鳴野其實是抱有一絲僥倖心理的,但當他看到醫生神色凝重地看著單子,又極度惋惜地看了看他的右腿,不用她開口,他便徹底明白,他這次有可能是真完了。
醫生並不想隱瞞他,直截了當道:「你這個情況有點複雜。」
「上次受的傷還沒好吧?」醫生放下報告,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抬頭看了一圈站在路鳴野身後的人,平靜道:「河州那邊的醫生沒說錯,恢復倒是能恢復,就是什麼時候能恢復,以及能恢復到什麼程度,這很難說。」
路鳴野不記得他那天是怎麼離開醫生辦公室的,也不記得後面那醫生又說了些什麼,只記得他整個人像是被人從高空扔進了大海,拼命想掙扎,卻怎麼也抓不住東西,只能被無盡的海水一點一點吞噬。
他整個人有些暈,仿佛天地在那一瞬間倒轉了過來,讓他不受控制地想吐。
他坐在地上,趴在馬桶邊,吐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吐到胃裡再無東西可吐,他這才被程玉書攙扶著回到病床,用礦泉手漱了漱口,極力克制情緒,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鳴野……」路母坐在他旁邊,雙手緊緊拉住他,安慰他:「沒事,有媽媽在,你肯定能好起來的。」
路鳴野心裡難受,可他不能再讓他家人,再讓程玉書為他傷心,索性強裝鎮定道:「沒事,也許真的到了我該退役的時候了。」
程玉書了解路鳴野,他要是真想退役,那他就不會偷偷加練導致現在受傷,他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安慰在場的他們。
晚上,路鳴野送走路父路母,獨留程玉書和他挨著。
程玉書抱著他,把他緊緊鎖在懷裡:「你要是覺得心裡難受,別憋著。」
路鳴野嘴唇動了動,身體蜷縮成一團,聲音悶悶的:「我只是不想讓自己輸得太難看。」
程玉書拍拍他的背,順了順他的頭髮:「你放心,會好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難道我的職業生涯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我現在真的只有退役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嗎?」
「玉書,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路鳴野絮絮叨叨地問著,程玉書靜靜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雙眼殷紅地把他抱得更緊:「有我在呢,沒事的,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在河州待了幾個月,路鳴野好不容易才調整好心態,找回站在冰場上的快感,卻不曾想他這才剛好了一點點,就被現實無情地拉入了下一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