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秋暝說,他追你追到丹鳳門,從信王府的下人手裡把你搶了過來。」柳棠時換了話題,「到底怎麼回事?」
扶桑高興得都忘記這茬了,柳棠時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讓扶桑轉喜為憂:「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晚上回家了我再跟你說。」
扶桑被三皇子推進荷花池那年柳棠時還未進宮,但柳長春和袁雪致特意和他提過此事,為了讓他對三皇子有所防備,追根究底還是為了保護扶桑。
柳棠時不明白,三皇子身為天潢貴胄,為何如此執著地跟扶桑一個小太監過不去,都已過去十年了,竟還不肯放過他。
柳棠時沒再多問,目送扶桑走遠,才折身回了清寧宮。
扶桑回到太醫院時,趙行檢和尹濟筠也已從毓華宮回來了。他克制著歡喜之情,將太子那道口諭轉述給趙行檢,趙行檢聽完默了默,道:「亥時?你沒聽錯?」
扶桑只顧著開心了,被趙行檢這麼一問,才意識到太子要求的這個時間太晚了。
宮裡沒什麼娛樂,扶桑向來早睡早起。他每日酉時下值,吃過晚飯,看看書寫寫字,戌時就上床睡覺了。不過也只有他才有這個福分,爹娘和棠時哥哥總是忙忙碌碌早出晚歸,他們回來時扶桑通常早已睡熟了,除非有心事睡不著——這段日子,太子便是他全部的心事。
扶桑仔細想了想,篤定道:「太子的確是這麼說的。」
趙行檢頷首:「那你便按他說的做。」
尹濟筠背光坐在窗口,靜靜看著扶桑,眼裡明晃晃地涌動著嫉妒之色。
太子是未來的皇帝,能得他賞識,無異於一步登天。
柳扶桑不過是個低賤的閹人,為何別人求之不得的機遇他卻唾手可得?他憑什麼?憑什麼!
扶桑絲毫沒留意尹濟筠,放下藥箱就去後院找春宴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春宴詫異。
「我沒去信王府。」扶桑刪繁就簡地講給他聽,但以後要經常出入東宮為太子按摩的事他隻字未提,因為春宴今早才叮囑過他小心應對太子,他不想讓好友為他提心弔膽。
「那你明天還要去信王府?」春宴問。
「去肯定要去,」扶桑道,「不過今晚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我爹,他一定有辦法護我周全,你無須為我擔心。」
春宴點了點頭:「柳總管是太后的左膀右臂,深得太后倚重,只要他向太后求一道懿旨,信王必然乖乖就範。」
這天晚上,扶桑一直等到爹娘和棠時哥哥都回來,讓金水把那個裝著斷舌的雕花木盒拿出來給他們看,而後將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與他們聽,末了含著歉疚道:「你們都很忙,我原本想著自己解決,不給你們添麻煩,可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到頭來還是要靠你們,都怪我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