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風雲變幻,宮殿和那些大臣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太子,他跪在一座高台上,衣衫襤褸,披頭散髮,身上捆著麻繩。不知從何處傳來連綿不絕的呼喊:「殺!殺!殺!」伴著這喊聲,一個人持刀來到太子身邊,竟是穿著龍袍的皇帝,他們說了些什麼,隨後皇帝舉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
扶桑大喊著驚醒過來。
他坐在黑暗中,劇烈地喘息,像一隻溺水的魚。
夢中的情境在腦海中徘徊不去,他恐懼得瑟瑟發抖,怕有一天噩夢成真。
「不會的,不會的……」扶桑喃喃自語,「夢都是反的,太子不會有事的,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他躺回去,蜷成一團,用被子裹緊發冷的身軀。
外頭淅淅瀝瀝,好像又下雨了。
雨落天寒,晨起時扶桑多添了件衣裳。
他去爹娘屋裡請安,袁雪致一看見他臉上的傷就哭起來,扶桑也跟著掉淚,袁雪致又忙不迭給他擦淚,怕眼淚弄疼了傷口。
扶桑就是怕這樣,才硬瞞了兩天,若是讓他娘看到他剛受傷時的樣子,只會哭得更凶。
他娘在深宮裡待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絕不是脆弱之人,也只有他能讓他娘哭成淚人。
「娘不哭我就不哭了。」扶桑努力讓自己笑。
「好,娘不哭,娘不哭了。」袁雪致竭力忍耐,不住地用手帕擦拭扶桑的眼睛,不讓淚水往下流,此情此景讓鐵石心腸的柳長春都有了淚意。
等袁雪致平復下來,柳長春問扶桑:「怎麼弄的?」
扶桑將太醫院裡流傳的謠言,還有那天珍貴妃對他說的話一五一十說給爹娘聽。
珍貴妃弄死他就像弄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可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著。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爹娘能庇護他,他對其他人都可以有所隱瞞,對爹娘必須毫無保留。
該說的說完,扶桑又提起師父給的生肌養顏膏,保證傷口不會留疤,袁雪致才鬆了口氣,又抱著扶桑安撫了半晌,眼看時候不早了,才和柳長春一道上值去。
袁雪致和柳長春各打著一把青綢傘,默默走在煙雨淒迷的宮道上。
「雪致,」柳長春率先開口,「在想什麼?」
「不能再拖了,」袁雪致道,「我們得儘快把扶桑送出宮去。」
「再留他在身邊過個年罷。」柳長春道,「前兩天從信王府回宮的路上,扶桑跟我說,希望上元節的時候咱們一家四口能一起出宮遊玩,我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