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勁大,扶桑感覺下頜被掐得好疼,臉蛋被蹭得也好疼,他忍了一會兒,弱聲道:「疼……」
扶桑的話音里不自覺地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修離愣了愣,抬眼看著他因為疼痛而浮起淚光的雙眸,旋即垂眼、收手,道:「好了。」
扶桑沖他感激地笑了笑,輕聲道:「謝謝你。」
扶桑去和李暮臨一起抬那口大箱子,抬之前還擔心自己力氣小抬不動,沒想到不費什麼勁就抬起來了,想來箱子裡裝的也都是些衣物之類。
到了外間,扶桑刻意耷著眼,不敢往太子那邊看,哪怕只是一眼他都受不了。
而太子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里,黑髮黑衣,無聲無息,猶如鬼魅。
下了殿門口的台階,李暮臨道:「我叫李暮臨,朝朝暮暮的暮,玉樹臨風的臨。你叫什麼?」
「我叫柳扶桑,扶桑花那個扶桑。」
「柳扶桑……名字也耳熟,我先前一定見過你。」
扶桑沒接話,轉而道:「除了太子殿下,整個東宮裡只有你和修離兩個人嗎?」
「還有一個,」李暮臨道,「這會兒不知道跑哪兒躲懶去了。」
扶桑心道,他已經離開東宮,逃出生天了。
宮門緊閉著,扶桑和李暮臨將箱子放在照壁旁,折回去抬另一口。
等把那口小箱子也抬過來,扶桑道:「這應該不是太子殿下所有的行李罷?」
李暮臨指著大箱子道:「這個是太子的。」又指著小箱子道:「這個是咱們幾個奴婢的。」
扶桑不敢置信,卻聽李暮臨輕笑道:「太子是流放,又不是出宮遊玩,自然要輕裝簡從。」
默默走了幾步,扶桑又問:「為何隨行的只有太監,沒有宮女?」
「你怎麼會問這麼傻的問題?」李暮臨被他逗笑了,「若是放幾個女人在太子身邊,太子必定要臨幸,一來二去難免鼓搗出孩子來,你覺得這孩子能活嗎?」
扶桑黯然不語。
自然是活不成的。
太子如今與廢人無異,所以皇上允許他苟且偷生,但皇上以及那幾位皇子,都絕不可能允許太子留下子嗣。
「生出來還得殺,多麻煩,不如從源頭杜絕。」李暮臨的語氣陡然變得猥瑣,「而且太子身邊沒有女人,想泄慾都無處泄,只能憋著,又何嘗不是一種懲罰?」
扶桑是個無論肉躰還是精神都無慾無求的小太監,真正的白紙一張,對於慾望充沛的正常男子來說無處泄慾是種什麼感受他不得而知,但他卻毫無緣由地篤信,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①的太子殿下,絕然不是李暮臨口中那等受制於情慾的凡夫俗子。
從前殿回到主殿,修離和李暮臨抬著輪椅,連同太子一起抬到院裡,而後推著他往前走。
扶桑依舊不敢看,他低著頭跟在後面,雙手緊握成拳,指甲狠狠刺著掌心,藉此抵抗洶湧的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