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後,李暮臨小聲嘟囔:「那輛車我們都上不得,只有柳扶桑能上,他怎麼就那麼特殊?」
修離淡淡道:「你不是說寧願走到嵴州也不想上那輛車麼?」
李暮臨道:「我不想上,和我不能上,這區別可大了。」
修離頓了頓,嘲諷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扶桑拉開車門,躬著腰進了車廂,再折身將車門關上,正欲向太子行禮,便聽太子道:「不必多禮了,坐罷。」
「是。」扶桑依舊坐在門邊那口小箱子上。
澹臺折玉欹著隱囊坐於車尾,目光定定落在扶桑身上。
他穿了件月白色圓領袍,系一根雀藍色腰帶,楚腰纖細。頭上沒戴帽子,一頭烏髮用一條白底繡紅花的帕子束在腦後,垂如馬尾,竟有些瀟灑不羈的風度。
僅是換了身衣裳,就把他身上太監的痕跡幾乎全抹去了,著實不可思議。
「你幾歲了?」
驟然響起的話音嚇了扶桑一跳,他側身朝向太子,卻不敢看他,低眉順眼道:「回殿下的話,奴婢十五了。」
一開口,就又變成那個小太監了。
澹臺折玉心生不喜,便道:「以後不許以『奴婢』自稱,我不想聽見這兩個字。」
雖是命令,卻並非頤指氣使的口吻,而是軟語溫言,再配上他醇厚悅耳的嗓音,仿佛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扶桑一邊覺得耳道發癢,一邊油然生出幾分熟悉感,恍然半刻,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太子太傅崔恕禮,也曾用一模一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令他記憶深刻。
崔恕禮給太子當了十年老師,太子的品格、修養、情操基本都是崔恕禮一手塑造的,太子會像他實屬正常。
「……是。」扶桑遲鈍應道。
「虛歲還是實歲?」澹臺折玉接著方才的話問。
「實歲,」扶桑道,「上月初剛過的生辰。」
時間久遠,澹臺折玉隱約記得扶桑只比他小兩三歲,可看著扶桑這張稚嫩的臉,他又忍不住懷疑自己記錯了。
原來沒記錯,扶桑真的只比他小三歲,但看面容和身形,扶桑至少比他小五六歲。
「都雲諫!」澹臺折玉忽然提聲喊道。
扶桑猶如驚弓之鳥,整顆心乍然懸起來,生怕再次被趕下車。
「殿下有何吩咐?」都雲諫的聲音傳進車廂。
「去買兩根髮帶。」澹臺折玉道。
「殿下想要什麼顏色?」都雲諫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