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這種性子固然有弊端,但他依舊由衷地希望扶桑能夠永遠如現在這般天真爛漫,以純澈的目光去看待世間萬物,最好一輩子做個簡單快樂的小傻瓜。
然而他說出的話卻與他的期許背道而馳。從昨天到現在,在江府,在馬車上,他不止一次言行失常,他這是怎麼了?
未及深想,聽見扶桑問了句「為什麼」,澹臺折玉反問道:「什麼為什麼?」
扶桑道:「男人為什麼喜歡在女人面前逞英雄?」
澹臺折玉不欲多聊,敷衍道:「多看幾本話本你就懂了。」
扶桑琢磨片刻,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他伸手扯了扯澹臺折玉的袖子,半是撒嬌半是請求道:「哥哥,我幫你按按腿罷?」
其實昨天在江府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了,但「兄妹」之名阻礙了他,如今既無外人打擾,又有大把空閒,還等什麼呢?
自從改變心意之後,想要康復的欲望便越來越強烈,澹臺折玉毫不猶豫便同意了。
扶桑推著輪椅來到床邊,顧慮著澹臺折玉身上有傷,他自告奮勇:「你別動,我抱你上去。」
澹臺折玉心道,這個小太監越來越放肆了,時不時地就會用這種近乎命令的口氣同他說話。
不過,他很喜歡扶桑這種不經意的「放肆」,越「放肆」越好。
扶桑對自己犯下的過錯毫無所覺,他機智地調轉了輪椅的方向,讓澹臺折玉背對著床,而後移到澹臺折玉身側,一手勾著他的雙腿,一手攬著他的腰,問:「準備好了嗎?」
澹臺折玉單手摟著扶桑的脖頸,低低地「嗯」了一聲。
扶桑氣沉丹田,咬緊牙關,上身和下肢同時發力,穩穩地將澹臺折玉抱起來,挪動兩步,再緩緩地將他放到床邊。
做成了一件原以為做不到的事,扶桑本應感到高興才是,可心裡卻突然有些難過,他不讓自己多想,蹲下來給澹臺折玉脫鞋,頭頂卻驀地一沉。
澹臺折玉透過扶桑的眼,窺見了轉瞬即逝的那一縷哀愁,他的心便被牽動著,泛起了絲絲漣漪。
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滋味,他竟無法從滿腹經綸里找出合適的詞句來描繪這一呼一吸之間的心蕩神馳。
澹臺折玉終於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做了今天一直想做的事——他摸了扶桑的頭。
扶桑抬起頭來,四目相對,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微微一笑,那些無端而起的心緒便煙消雲散,了無痕跡了。
扶桑墊好枕頭,讓澹臺折玉靠在床頭,又貼心地把書拿過來給他:「我按摩,你看書,兩不耽誤。」
可惜澹臺折玉根本看不進去,他完全沒辦法將注意力集中在書上,因為扶桑比書好看多了,他看幾行字就忍不住盯著扶桑看一會兒。
而扶桑則心無雜念,全神貫注地為澹臺折玉按摩,眼都不曾抬過一下。直到按完了一條腿,他才分神問了一句:「有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