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時也用力回抱他,在扶桑的嗚咽聲中潸然淚下。
細數起來,他們的分別應當從扶桑受驚昏迷那日算起,迄今也不過一個半月而已,扶桑卻覺得他們分開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過去了半輩子,有時候他甚至想不起棠時哥哥的容顏,只剩個依稀的輪廓。
扶桑原本以為,離開皇宮那天,他躲在清寧宮那間黑漆漆的屋子裡偷窺的那一眼,會是他此生最後一次見到棠時哥哥。他雖期冀過重逢,卻也知道希望渺茫,萬沒想到這渺茫的希望竟成了真,實在是天可憐見,幸甚至哉。
他們在這無風無雪的僻靜一隅抱了許久才捨得分開,柳棠時雙手捧著扶桑的臉,幫他拭去斑駁淚痕,嗓音溫柔又低沉:「這段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扶桑眉眼含笑,語帶驕矜,「我現在貼身伺候太子殿下,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沒人敢對我不好。」
柳棠時凝視著扶桑依舊清澈明亮的雙眼,他還是原來那副天真漫爛、嬌痴可愛的情態,不像是吃過苦、受過難的樣子。
「你是不是過得不好?」扶桑伸手去摸柳棠時不復飽滿的臉頰,「你瘦了好多。」
柳棠時抓住扶桑的手,笑著搖了搖頭:「我也很好,這輩子從沒這麼好過。」
扶桑跟著笑了笑,又問:「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嘉虞城?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柳棠時握著扶桑凍得冰涼的手,道:「說來話長,這裡太冷了,你先跟我回家,我們慢慢說。」
扶桑面色凝滯:「家?」
柳棠時微微一笑,道:「爹娘應該跟你說過罷,他們在嘉虞城購置了房產,讓我們倆在這裡安家落戶,我現下就住在我們的新家裡。走罷,回家再說。」
回家。
單是聽到這兩個字,就讓扶桑心酸眼熱。
「我不能……」他垂下眼帘,不敢看柳棠時,「不能跟你回家。」
他害怕,怕去了之後就狠不下心離開。
柳棠時意外地怔了怔,目光沉沉地盯著扶桑,話音里隱含質問:「為什麼?」
扶桑看了看放在腳邊的銅瓿,繼而抬眼看著柳棠時,眼裡閃著淚光,怯弱道:「因為……太子需要我,我要幫他重新站起來,而且我答應過他,我要永遠陪在他身邊,我、我不能食言。」
柳棠時並沒有被說服,他不可思議道:「你才追隨太子多久,就對他這般死心塌地了?難道你要為了他,棄我和爹娘於不顧嗎?」
「不,不是這樣的……」眼淚奪眶而出,扶桑抓住柳棠時的手,急切地解釋,「我、我沒有棄你和爹娘於不顧,我是為了救你,為了爹娘的將來著想,才會求蕙貴妃幫忙,讓我代替你去流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