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微愈發驚異了。
他在宮裡做了十年奴婢,為何身上絲毫奴婢的氣質都沒有?奴顏婢膝慣了的人,不自覺地就會從言談舉止中泄露出「奴才相」,藏都藏不住。可扶桑完全沒有,他既不像奴婢,也不像主子,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她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他,反正他是個非常與眾不同的人。
他既是太監,便無需在意男女之防,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幾分。
扶桑親切道:「你一個女兒家,在男人堆里生活定有諸多不便,不管你遇到什麼難處,都只管來找我,我定會竭盡所能幫助你。」
他的神情和語氣都是那麼真誠,讓柳翠微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水靈靈的雙眸霎時便泛起淚光。她點點頭,含淚笑道:「謝謝你。」
扶桑擺擺手,道:「我在這兒影響你吃麵,我還是走罷,你慢慢吃,想吃別的只管點,反正都雲諫有的是錢。」
扶桑剛起身,就看到薛隱正朝自己走過來,怔個神兒的功夫,人已經站在了他面前,道:「主子找你。」
他說話的腔調和他的臉色一樣冷,卻和都雲諫大不相同——都雲諫的冷是刻意裝腔作勢的冷,充斥著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盛氣凌人;而薛隱是生性涼薄、自然而然的冷,不論對誰都是一副凜如霜雪的冷淡模樣。
扶桑怕過都雲諫,卻不怕薛隱,頂多有一點對陌生之人的尷尬和怯懦。
扶桑扭頭沖柳翠微笑了笑,跟著薛隱上樓去了。
一進門,飯菜的香味就撲鼻而來,扶桑頓時被勾得飢腸轆轆起來,不禁咽了咽口水,道:「好香啊,我快餓死了。」
小狸奴也被香氣吸引,邊嗷嗷叫喚邊圍著桌子團團轉。
扶桑剛一坐下,小狸奴就用爪子勾住他的衣擺,奮力向上爬,扶桑怕它力有不逮摔下去,就伸手把它撈上來,放在膝上,笑眯眯道:「你不是剛吃飽麼,幹嘛叫得好像三天沒吃飯似的?」
「怎麼去這麼久?」澹臺折玉邊盛湯邊道。
「看見柳姑娘一個人在客堂吃飯,就過去坐了會兒。」
「你很喜歡她?」
「嗯。」
扶桑光顧著逗膝上的小狸奴,倘若他抬頭看一看,就會發現澹臺折玉的臉色有多麼陰沉。可他始終低著頭,自顧自道:「柳姑娘不僅和我同姓,而且出生的年月也和我一樣,這既是巧合,也是緣分。」
澹臺折玉淡淡地回了句「是麼」,把湯碗放在扶桑面前,道:「把狸奴放下,去洗洗手,再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