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柳棠時那句「難道你忍心讓我孤苦伶仃嗎」, 猶如一把刀扎在扶桑心上,又痛又傷,強烈的負罪感攫住了他, 淚水決堤般肆意橫流。
雖然扶桑沒發出聲音, 但都雲諫知道他在哭。
都雲諫不是那種溫柔多情、憐香惜玉的男子,他最不耐煩女人哭哭啼啼, 再美的女人哭起來都只會惹他心煩, 哪怕是在翻雲覆雨的時候也無法忍受。
然而此時此刻,懷裡的人哭得停不下來,都雲諫卻並不覺得心煩,只是發愁,發愁該怎麼哄哄扶桑, 他從沒哄過人,經驗約等於無。
邊哭邊吹風容易傷風, 故而都雲諫控著馬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瞧見街邊有賣糖葫蘆的, 想起扶桑愛吃, 都雲諫便下馬買了一根,遞給扶桑, 道:「別哭了,哭腫了眼,回去如何向殿下解釋?」
扶桑接過糖葫蘆,咬了一顆含在嘴裡,慢慢咀嚼。
都雲諫瞧著扶桑一邊吃東西一邊淚水漣漣的模樣,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他沒有上馬, 而是牽著馬往前走,道:「想吃什麼, 想要什麼,只管告訴我,我都買給你。」
扶桑抬手擦擦眼淚,哽咽道:「我想要一個木盆,還有一袋沙子。」
「……」都雲諫深感莫名,「要這些做什麼?」
扶桑無力解釋,只道:「有用。」
既要哄他,自然得順著他,都雲諫便沒多問,先找了間木匠鋪,挑了個梧桐木製成的洗衣盆,深約七寸,員徑兩尺,卻十分輕便,扶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拎著都毫不費勁。
拎著個洗衣盆走在大街上實在有失體面,都雲諫讓店家將木盆送到鴻泰客棧去,賞的跑腿費比買盆花的錢還多。
又向店家打聽附近有沒有蓋房子的人家,店家自然知曉,為他們指了路,都雲諫帶著扶桑找過去,順利地買到半袋沙子,仍是讓對方送到客棧去。
再大的風浪都會恢復平靜,再濃烈的喜怒哀樂都會漸漸消弭。
經過這一番輾轉,扶桑早已調整好心緒,卻有些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原想著給小狸奴捎條魚回去,現在也不想去了,只想趕緊回到澹臺折玉身邊——他像一條不能離開水的魚,才和澹臺折玉分開不到一個時辰,就開始思念他了。
快到客棧時,扶桑扭頭問身後的人:「你會幫我瞞著殿下嗎?」
都雲諫嘴上說會,心裡卻在想,太子哪是那麼容易欺瞞的,恐怕他早就猜到扶桑這趟出來是為了什麼,只是懶得拆穿而已,由此可見他對扶桑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