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被嗚咽的風聲吵醒,和窩在他懷裡的狸奴玩了一會兒, 在被窩裡脫掉上衣, 然後擁著被子坐起來,從枕下掏出裹胸布,一圈一圈地裹在胸口——他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在行宮無拘無縛的這三個半月,他的丁香小乳長成了兩顆蜜桃, 那幾條用軟煙羅裁製的胸衣已經穿不上了,他只好用回曾經的笨方法, 用一尺寬的白布在胸前纏上五六圈,將峰巒變成平川。
炭盆里只剩灰燼, 屋裡冷颼颼的, 扶桑快速纏好裹胸布,穿上中衣, 罩一件水田小夾襖,套上褲子,再穿一襲石灰色交領長袍,最後穿好鞋襪。
推開窗,寒風撲面,但見曙色淒迷, 寒枝雀靜,屋宇錯落, 街巷縱橫,只覺滿目蕭瑟,心頭不由也籠罩著愁雲慘霧,於是又將窗戶關上,眼不見為淨。
窗側立著一張掉了漆的條案,左邊擺著一隻青釉纏枝紋梅瓶,瓶中插著兩枝金燦燦的銀杏葉,是這間屋裡最明亮的色彩;右邊放著一隻木雕的狸奴,是何有光親手雕成,當作小玩意送給扶桑的;中間豎著一面銅鏡,扶桑對鏡梳頭,前面分出些半長不短的碎發,帘子似的垂在額前,幾乎遮住眉眼,其余的頭髮用一根一指寬的灰色布條束在腦後。
收拾妥當,扶桑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喜形於色,敲門聲恰在此時響起,他急忙過去開門,從小蘭手中接過熱氣騰騰的銅盆,笑著道謝,小蘭臉上總是自帶三分笑,和聲細氣道:「早飯馬上好了,洗完臉就下樓罷。」
玄冥聽見說話聲,從被窩裡鑽出來,伸個大大的懶腰,跳下床,跟著小蘭先走一步。
扶桑洗漱完,塗好面脂,一出門就瞧見陳秀秀抱著英英從隔壁房間出來,忙笑著喊了聲「二嫂」。
扶桑已經在何家住了五六日,可陳秀秀每次看到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嘆:他長得可真俊啊。
扶桑身上穿的這件外袍是她丈夫何士隆的舊衣,洗得都有些泛白了,袖子上還打了補丁,卻被扶桑穿出了幾分貴氣,可見真正好看的人根本不靠衣裝,靠臉就夠了。
英英一看見扶桑,立馬鬆開了陳秀秀的脖頸,朝扶桑伸著兩條胳膊,奶聲奶氣道:「抱抱,抱抱。」
扶桑便伸手將她抱過來,陳秀秀笑嗔一句「小白眼狼」,納罕道:「真是怪了,這小丫頭怎麼就那麼稀罕你呢?」
扶桑驀然想起澹臺折玉說過,他身上有種純淨無害的氣質,好人樂於親近他,壞人樂於傷害他,所幸他遇見的大部分都是好人,幫助他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
「定是因為你生得好看。」陳秀秀自問自答,扶桑赧然一笑,用鼻尖蹭了蹭小嬰兒又軟又嫩的臉頰,英英的小手摸著他的臉,道:「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