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背靠船篷坐著,驚魂未定,循聲回望燈火輝煌的摘星樓,猶自不敢相信,他竟真的逃出生天了,老天爺實在待他不薄。
「朱鈺對你做了什麼?」
聞言,扶桑看向坐在對面的薛隱,低聲道:「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你就來了。」頓了頓,他不安地問:「你……你沒把他怎麼樣罷?」
薛隱沉默少頃,冷冷道:「我把他殺了。」
第169章
朱鈺……死了?
扶桑的心猛地一沉, 驚怔須臾,訥訥道:「你不知道他是嵴州知府的兒子嗎?」
「知道。」薛隱淡聲道,「那又如何?」
扶桑無言以對。
朱鈺和君如月不睦, 君如月和薛隱應該算是朋友, 或許薛隱早就看朱鈺不順眼,趁此機會除之而後快。
單憑朱鈺是摘星樓之主這一點, 此人便死有餘辜, 薛隱殺了他是為民除害,但他的父親肯定要為兒子報仇雪恨,何家勢必會捲入其中。扶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何家家破人亡,那和恩將仇報有什麼分別?
扶桑心念急轉,未經深思熟慮便脫口而出:「子不教, 父之過。朱鈺作惡多端,他的父親必定也不是什麼好人。不如你將朱鈺的父親也殺了, 以絕後患。」
薛隱聞言微怔。
以他對扶桑的了解,這不像是扶桑會說的話。
扶桑有副菩薩心腸, 連路邊的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如今卻指使他取人性命,可謂是性情大變了。
扶桑也被自己說出的話嚇了一跳, 不等他改口,便聽見薛隱沉沉地應了聲「好」,將他想說的話堵了回去。
船頭掛著一隻羊角燈,在夜風中搖搖晃晃,昏黃的燈光灑在粼粼的水面上,只能照亮方寸之間。
篷中逼仄且黝黯, 身周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扶桑後知後覺地問:「你受傷了?」
「沒有。」薛隱向來惜字如金。
「那怎麼這麼重的血腥味?」
「別人的血。」
扶桑還有一肚子的話想問, 然而千頭萬緒一時理不清楚,二人相對無言,直到小船靠岸,他們一前一後下了船,而後拾級而上,來到了昨日何士隆領著扶桑走過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