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著重洗了頭,身上簡單搓一搓,便小心翼翼地出了浴桶,因為彎不下腰,所以只把上半身擦乾,然後笨手笨腳地穿好裡衣,披上外袍,坐在床邊細緻地擦頭髮。
頭髮又長又密,擦到手都酸了也只是半干,還得晾一晾才能睡。瞥見掛在龍門架上的書袋,扶桑挪到床尾,欠身取下書袋,從中掏出一本書,正是那本《一楝風》——原本已在那次沉船事故中泡壞了,扶桑憑著記憶重新謄寫了一本。
翻到扉頁,一行小字映入眼帘:壬戌七夕,贈吾妻扶桑。
扶桑輕撫著這幾個字,美好的記憶在腦海中湧現。他莞爾一笑,自言自語:「玉郎,我到家了。」
翻了幾頁書,扶桑吹燈上床。
天氣漸暖,玄冥不再鑽被窩了,蜷在枕邊睡得香甜。
扶桑卻睡不著,明明很疲憊,可就是了無睡意,或許是漂泊久了,驀地安定下來有些不適應。
輾轉反側許久,扶桑披衣下床,抱上枕頭,開門出去,穿過庭院,站在了東廂房門外,剛要敲門,門卻從裡面拉開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扶桑訥訥開口:「你……你要去哪?」
「聽見開門聲,出來看看。」柳棠時掃了眼他抱在懷裡的枕頭,「你這是……」
「我睡不著。」扶桑道,「棠時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十歲那年,扶桑的胸脯突然開始變大,他突如其來地改掉了黏人的毛病,再也沒和柳棠時一起睡過。
當時柳棠時還為此苦惱過一陣兒,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直到今日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扶桑是為了避嫌。
柳棠時猶豫稍傾,閃身讓開門口的位置:「進來罷。」
扶桑抬腳進去,玄冥先他一步進了屋,在陌生的房間裡四處巡視。
扶桑睡外側,柳棠時睡里側,倆人面對面側躺著,手牽著手,宛如兒時那般。
「棠時哥哥。」
「嗯?」
「沒事,我就叫叫你。」
「嗯。」
「棠時哥哥。」
「……」
「我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這不是夢。」柳棠時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放心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