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扶桑在床上躺好,柳棠時轉身就往外走,扶桑伸手想要抓住他,卻抓了個空。
柳棠時邊走邊喊:「蜚蓬!蜚蓬!」
蜚蓬聞聲而來,還沒跑到柳棠時跟前,就聽他高聲吩咐:「快!騎馬去!去請穩婆!」
蜚蓬頭回見他家公子如此驚惶失態,一刻也不敢耽擱,忙不迭地領命而去。
第179章
蜚蓬去後, 柳棠時強自鎮靜下來,吩咐朱雀燒水,而後返回床前, 雙手握住扶桑冰涼的手, 關切地問:「疼得厲害嗎?」
扶桑側躺著,勉力一笑, 反過來安撫柳棠時:「別擔心, 其實沒那麼疼,我還能忍。」
柳棠時知道他又在說謊,他的臉上幾無血色,額上冷汗密布,他此刻定然疼得非常厲害。他從前是最怕疼的, 只是不小心被花刺扎一下都要掉眼淚,如今卻學會了像個大人一樣隱忍。柳棠時絲毫不為他的成長感到欣慰, 只覺得心痛難當。
「別怕,」柳棠時生硬地擠出一點笑來, 邊用袖子為扶桑拭汗邊道, 「穩婆馬上就來,她是城中最有經驗的穩婆, 定能保你和孩子平安無事。」
「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扶桑努力維持著笑意,被陣痛刺激出的淚水卻在眸中積聚,一串淚珠終於奪眶而出,在鼻樑上留下一道明顯的水漬, 「棠時哥哥,答應我, 不管遇到任何狀況,都以孩子為先,我的命不重要……」
「胡說!」柳棠時厲聲打斷他,「你比這個孩子重要千倍萬倍,我絕不可能用你的命去換他的命。」
眼淚越掉越凶,模糊了扶桑的視線,他看不清柳棠時的樣子,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緩緩道:「在我十歲那年,我師父就曾斷言,因為陰陽同體,我註定是個短命之人,能活多久全看我的造化。就算今日你保我一命,我也會被失去孩子的痛苦折磨得傷心欲絕,過不了幾年就會含恨而終。與其如此,不如把活下來的機會讓給孩子,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棠時哥哥,求求你,就當是為了我,千萬要保住這個孩子,好嗎?」
柳棠時雖然不知道扶桑是陰陽同體,卻也聽過他活不長的說法,所以他每年都會大病一場,去鬼門關走一遭,所以爹娘對他溺愛至極,除了讓他開開心心地活著別無所求。
柳棠時心知扶桑說得有理,就算舍孩子而救扶桑,也只會給扶桑帶來痛苦,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想讓扶桑活著,因為他和扶桑之間有積年累月的親情,而他對扶桑腹中的孩子卻沒有感情可言。
「好,我答應你。」為了讓扶桑安心,柳棠時只能違心地做出承諾,但他未必會照扶桑說的去做。
扶桑剛說了一個「謝」字,就被驟然襲來的一陣劇痛逼得咬緊了牙關,他發出嗚咽般的呻喑,渾身都繃緊了,而柳棠時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一點忙都幫不上。
等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扶桑的臉上已糊滿了汗與淚,柳棠時拿來一條手巾,幫扶桑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