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
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名字。
是在叫他嗎?
一念起則萬念生, 他想起來了,扶桑就是他的名, 他姓柳, 他爹叫柳長春,他娘叫袁雪致, 他哥叫柳棠時,他還有一個丈夫……
「扶桑。」
扶桑循聲轉頭,一個年輕男子映入眼帘——不知為何,周遭所有都是模糊的,唯有眼前這個男子是清晰的,他的姿容一如夢中那般俊美, 卻多了幾分憔悴,惹人心疼。
「玉郎……」雖在夢裡時時相見, 此刻胸腔里卻還是盈滿了纏綿悱惻的思念,扶桑很想摸一摸他的臉,不知為何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脈脈地注視著他,「你怎的這般憔悴?」
好似心有靈犀,澹臺折玉握住扶桑的一隻手,覆在消瘦的臉頰上,充滿眷戀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一滴眼淚倏地落在扶桑手背,卻如同落在他心上,灼痛了他的心,扶桑無措地問:「玉郎,你怎麼哭了?」
澹臺折玉含淚笑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也想你……」扶桑滿腔酸楚,努力忍住不哭,可話音里還是帶著些許哽咽,「幸好人會做夢,在夢裡我可以跨越時間和距離,夜夜與你相會……只是今天的你不太一樣,我從未見過你如此憔悴的模樣。」
「你不喜歡?」澹臺折玉嗓音低柔,唯恐驚擾他。
「嗯。」扶桑的聲音也輕輕的,細若遊絲,「我不喜歡你這麼瘦,不喜歡你下巴上的胡茬,也不喜歡你眼下的烏青。你向來注重儀表,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你是不是……是不是過得不好?」
「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過得好。」澹臺折玉唇邊泛起一點苦笑,反問道:「沒有我,你過得好嗎?」
扶桑眼泛淚光,視線變得有些模糊,這樣反而便於他言不由衷:「我們早就說好,一輩子太久,只爭朝夕。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們遲早會分開,只是我沒想到離別會來得那麼快。好在我這個人沒心沒肺慣了,再難過也只是一陣子,過去了也就沒事了……我現在過得很好,你無需為我擔心。」
「可你剛才還說想我,夜夜與我夢中相會。」澹臺折玉似笑非笑,「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扶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自圓其說。
澹臺折玉放下扶桑的手,傾身湊近他一些,幾乎到了呼吸相聞的地步,語聲也愈發輕柔:「我明明讓你去碎夜城等我,為什麼不聽話?」
離得太近,澹臺折玉眼裡的紅血絲扶桑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被他溫柔又堅定的眼神蠱惑,扶桑不由地喃喃自語:「我怕……我怕等到最後,等來一場空,還不如不等。年華苦短,經不起浪費。我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重新開始,就算沒有你,我照樣可以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