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不住地從澹臺訓知嘴裡冒出來,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抱緊扶桑,在他耳邊道:「誰都別想殺我,我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你手裡……扶桑,我要你永遠記得我。」
滾燙的鮮血源源不斷地流進扶桑脖子裡,他卻只覺得冷,冷得刺骨。
「能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我可以瞑目了……如果……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扶桑,我……我愛……」
最後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話音戛然而止。
扶桑閉上眼睛,霎時淚如雨下。
第189章
夏景和薛隱一前一後走進來, 薛隱手中的玄鐵劍架在夏景的脖子上。
扶桑和澹臺訓知依舊抱在一起,澹臺訓知的頭靠在扶桑的肩上,宛如一對親密相依的戀人。
「殿下!」
夏景發出一聲悽厲的哭喊, 旋即將矛頭對準扶桑。
「柳扶桑, 你怎麼可以殺他!他那麼愛你,你怎麼忍心殺他!你對所有人都好, 為何偏偏對他這般狠毒?」
扶桑想要反駁, 可他發不出聲音,只能在心裡置辯:不,不是我,他走投無路選擇自戕,與我無關, 我沒有殺他,我沒有……但他該死, 春宴死得那麼慘,他應當為春宴償命。
「為什麼?我拼了命都求不來的東西, 你卻不屑一顧。都是奴婢, 憑什麼你的命就那麼好?你什麼都不用做就有那麼多人愛你,可我費盡心機, 到頭來卻落得一場空。蒼天無眼,世道不公啊!」
夏景慘笑幾聲,用充滿怨毒的眼神盯著失魂落魄的扶桑,道:「殿下說,等他死以後,讓我把那個女人的下落告訴你, 可我不會說的,你永遠都別想見到她。你的人生已經足夠圓滿, 也該留點遺憾才是,否則我會死不瞑目的。」
話音未落,夏景引頸自刎,鮮血飛濺,他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薛隱收劍入鞘,抬腳跨過夏景的屍體,走到床邊,拎著澹臺訓知的衣領,將他從扶桑身上扯開,再隨手丟在床上,對死者沒有半點尊重。
扶桑滿臉淚、渾身血,神情呆滯地坐在那兒,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薛隱蹙眉看著他,道:「你沒事罷?可有受傷?」
扶桑仰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好像才剛認出他似的,弱聲道:「薛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不知想到什麼,失神的雙眼驟然煥發神采,扶桑用那隻血淋淋的手抓住薛隱的袖子,激動道:「是玉郎讓你來找我的嗎?我聽說他病得很嚴重,是真的嗎?我想見他,薛大哥,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自打五日前無意間從沈家三少的口中得知澹臺折玉病重的消息,扶桑就日夜憂思,從嘉虞城到京城這一路又受盡顛簸之苦,再難受都咬牙忍著,剛到京城就落入澹臺訓知手中,舊日真相被揭開,驚、憤、恨、愧、慟、懼……諸般情緒劇烈地起伏,終於將他徹底壓垮,不等薛隱回答他的回答,扶桑「哇」的一聲吐了口血,緊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薛隱扒了他身上的血衣,找來乾淨衣袍給他穿上,然後抱著他離開了這個隱秘的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