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也不知史書會如何記載他……」
陳懷顧當然知道扶桑口中那個「他」指的是誰,「他」對他有知遇之恩,這份恩情他始終謹記在心,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報答,然而,然而……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扶桑見他面色悲戚,忙說起別的:「沒想到你孩子都這麼大了。」
陳懷顧輕咳一聲,道:「非魚隨我赴京前就已有了數月身孕,我要娶她為妻,我爹抵死反對,當時鬧得很僵。」
「那你們現在成親了嗎?」
「在我高中之後,便由崔太傅為我們主婚,正式結為夫妻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恭喜你們。」
這世上既有負心漢,也有痴情郎,只是負心漢常見而痴情郎不常見,毫無疑問,非魚是幸運的。
「你要去哪裡?」陳懷顧忽問,「我和非魚要回暘山,如若順路的話,我們可以帶你一程。」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扶桑道,「不過我想自己走。」
陳懷顧點點頭,正欲告辭,驀然想起來意,將一直拿在手中的金漆纏枝紋捧盒遞過來,道:「這是非魚親手做的點心,算是一點補償。」
扶桑接過來,道:「替我謝謝非魚姑娘。」
陳懷顧回房去了,扶桑關好門,到桌前坐下,打開捧盒,甜香撲鼻。
才剛吃過飯,一點都不餓,可他還是拈起一塊菊花糕,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糕點明明是甜的,可咽到肚裡後,卻泛起些許苦澀。
扶桑沒洗澡,早早睡下了。
外頭風聲呼嘯,猶如鬼哭狼嚎,扶桑有些怕,一隻手埋在枕下,握著那把匕首,就算睡著也沒鬆開。
早睡早起,天剛蒙蒙亮扶桑就退房上路了。
太陽一直躲著不出來,烏雲密布,寒風刺骨。
可能要下雪了,扶桑猜想。
然而直到他離開信陵縣,這場雪也沒下來,但天仍舊陰著,扶桑心裡也瀰漫著重重陰霾,才好轉沒幾天的心情重又低落下去。
當初第一次遭遇刺殺就是在離開信陵縣的路上,扶桑騎著馬兒在那條林間小道上慢行,除了禿枝敗葉什麼都看不到。
如果死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扶桑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慌忙告誡自己:你不能死,你答應過玄冥和小船兒,你會回去的,你不能食言。
離開這裡,趕快離開這片陰森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