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瀅抿了下唇,眼裡起了隱隱的濕意。
那段痛苦、壓抑、絕望的記憶席捲而來,月光入喉,似鋒利的刀片,剜開舊傷,流出新的血。
薛瀅一下子壓不住情緒,忽地起身,揪住薛嘉實的衣襟,把他摜倒進右側的密刺薔薇叢中。
薛嘉實被細密的尖刺扎得痛叫起來,光靠一條腿根本無法爬起,越掙扎刺扎得越痛。
薛瀅垂眸,一滴淚砸在了斑駁的月影里,她用手背用力擦了下,重新半跪在木盒前,脫下風衣,攤在一邊,用來包裹鄧安的遺骨。
鄧安早年喪妻,沒有再娶,膝下亦無子嗣,孤獨地活著,孤獨地死去。
薛瀅裹緊鄧安的遺骨,抱在懷裡起身,激烈的情緒風暴過後,心內空茫,她一言不發地按原路返回。
等薛瀅一行人走遠了,喻小琴才敢過去攙扶薛嘉實。
薛嘉實拔去戳在掌心的花刺,剛才有那麼一秒鐘時間,他以為薛瀅會殺了他,摸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喻小琴一臉愁容地望著薛瀅走遠的方向:「她不會出爾反爾吧?」
薛嘉實心裡沒底,薛瀅的為人究竟如何,他知之甚少,連幼時的薛瀅是怎麼樣的,都已模糊不清了。
只能想起有一日,他拿著一罐方糖上樓,見薛瀅扶著樓梯慢吞吞地從閣樓下來,小孩又瘦又矮,眼皮紅腫,不知是被蚊蟲叮咬所致還是哭出來的。薛瀅的嗓子有點啞,小聲地問,爸爸,方糖甜不甜呀。
那天他心情不錯,在糖罐里拿了顆方糖給薛瀅。薛瀅把糖塞進嘴裡,說了句,好甜。他逗小寵物似的,又給了薛瀅一顆。薛瀅捏著這顆方糖,默默地看著他,眸底水汽浮起,一副有委屈要說的可憐模樣。但他沒當回事,也懶得問,推開書房門,走進去沖咖啡。
於是他永遠不會知道,就在前一天,喻小琴淹死了薛瀅的貓。
第108章 他們一家三口出事了
薛瀅上了車,將鄧安的遺骨放在腿上,用手護著。
「去哪裡?」安東尼問道。
薛瀅低聲回答:「未名山。」
安東尼點頭,跟司機說了聲,別的事一句都沒問,不過他多多少少也猜出了大概。從遺骨平整的斷裂面分析,叫鄧安的這個人是被分屍的,而且十有八九與薛瀅的父親和後母有關。
這屬於薛家的秘辛,外人不必知道得太多。
到了未名山,安東尼的車牌登記過,允許出入。
把薛瀅送到家門口,安東尼沒下車,降下車窗說道:「我就不進去了。」
薛瀅「嗯」了聲:「你什麼時候回國?」
「明天上午十點的航班。」
「這次的事情,麻煩你了。」
「今年年初我被我胞弟和堂姐聯手陷害,資金斷鏈,你不也出錢幫過我嗎?」安東尼笑笑,「不說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