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聞言笑了一聲,站在原地,也沒有再多餘地去跪這九五至尊。
朱槿自然明白朱瑜是要追責蓮心,忙大聲道:「是我自己要出宮!要罰也應該是一起罰!」
她的聲音清亮,似乎是想讓所有人都聽清長公主的「自首」,但無人敢聽。
朱瑜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默然地對上嘉寧的眼睛,冷的令人心驚。
「崔質,還不去捉拿賊人。」
崔質頓了一下,才復又拱手,「是。」
他帶著兩個侍衛,蓮心沒有反抗,頗為配合的由兩人押走。
朱槿回頭見蓮心真的被押走,忙跪地在朱瑜面前,「皇兄,是我一時興起逼著蓮心陪我胡鬧,要罰也該是我罰的更重。」
嘉寧俯下身姿,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磚,眼前已經變得泥濘。不知是額頭的冷汗順著流入眼眶,還是盈滿的淚珠。
「皇兄,此次是嘉寧任性了,嘉寧願受懲罰,但求皇兄放過蓮心……是嘉寧自己要出宮,才脅迫蓮心道長和我私自出宮,是道長無奈……」
然而朱瑜卻並未聽進她的一句話,他只是緩緩走到朱槿面前,半蹲下來,伸出一隻手捏著朱槿的下頜,打斷了她絮絮的話語,迫使她抬起頭直視他。
「嘉寧,」朱瑜的眼神冷淡,深黑的瞳孔仿若無邊的夜色,只有周遭昏暗的火光倒映出的一點表層的光亮,「這十幾年來,我未曾多照料你,竟讓你有今日這等卑躬屈膝的姿態。今日為兄教你的第一堂課便是記住今日,永遠不要像今日一樣跪在地上祈求別人的垂憐。尤其是你身上流著的是皇室的血。」
他落在眼底淡淡地倦怠和厭煩袒露在朱槿面前。
朱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透這位少年帝王的情緒。
渾身都在發冷。
她呆在原地,聽著帝王率先走出宮門,隨後落下的宮人也紛紛動作,一刻也不敢多待地從朱槿面前經過。
崔質落在最後,遞給她一塊樸素的絹帕,輕聲道:「殿下,自當珍重。」
深宮之中,向來如此。
最堂皇,最耀眼,最能吞噬人心。
朱瑜也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他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拜退。
身後響起小小的嗚咽,就像孱弱的幼獸被丟棄在風雪中無力。
崔質看見曇佑踏進了宮門,胸前的念珠發出的響動不覺比平日要急。
兩人見過禮,曇佑見到自己的神色自然並非歡欣,然而崔質卻想起趙澤蘭前幾日給他瞧過的圖紙,冷不丁地喚他:「曇佑法師。」
曇佑只好壓住自己的腳步,聽見崔質接著說:「景元宮白日送來過兩隻紙鳶,若是殿下這幾日煩悶,不妨允她外出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