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嘉寧是皇室,國子監既是儒生景仰之地,若是有她在,豈不是更會激勵生員學業?既然你覺得嘉寧的資格不夠做先生,不如退一步,在王子離京前,由她作為助教教習。」
他說完,緊接著又笑起來,問:「還是說,方大人覺得,這個同我一母同胞相隔不過幾刻出生的孿生妹妹,不能作為皇室的代表?」
方清平道:「老臣不敢——」
朱槿意外地看著他。
朱瑜掃過她一眼,臉上失去了表情,抬步走出文華門。
黃豫連忙跟過去。
朱槿猶豫著,也跟了過去。
朱瑜的輦車就停在宮門,朱槿看他就要上車離開,忙又加快腳步,叫了一聲:「兄長!」
朱瑜要上車的動作微微頓住,一瞬間有了片刻分神,立馬又將所有思緒掩下,轉身看著朱槿跑過來。
相似的面孔,天差地別的神情。
朱瑜又想到了這一點。
待她氣喘吁吁地走近,朱瑜才開口:「你方才叫我什麼?」
朱槿看他陰沉著臉,旋即反應過來,手心揪著裙擺,重新道了一句:「皇兄。」
「嘉寧,你並不是小孩子了。」朱瑜盯著她,發冷的視線,讓朱槿想起了蓮心被押走的那日,「今日你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明日也有可能是牽蘿補屋的庶人女子,甚至於國破家亡的階下之囚。你的一舉一動,都是被千萬人盯著的,明白嗎?每一個亡國之君生前享樂之時,都會相信那個結局並不會那樣快到來。」
朱槿不知道自己的事原來還能和亡國的君主相提並論,然而看見朱瑜的神色,朱槿又莫名地有些明白了什麼。
「兄……」她下意識地想脫口,轉而立馬改口,「皇兄,我明白了。」
被朱瑜這麼說並非是好的體驗。
然而朱槿在這時奇異地覺得,自己與朱瑜離得更近。
只是,還是很難過。
她一直都明白,自陳賢妃離世之後,朱瑜成為皇后膝下嫡子,他就不再是過去那棵為一株槿樹遮風擋雨的榆樹,而是歷經雕琢而出的美玉。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