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個人只有一個唯一的執念,那是危險的,一旦那道執念被動搖,他們就可能走向崩塌,而執念愈深,則又會變成另一種毀滅。
人的欲望可以有很多,也可以有很少。
七情六慾並非是罪,而淡薄寡情也或許並非是錯,曇佑無法再去擁有那些七情六慾,因為一旦放任自己落進塵網,他對朱槿的感情會隨之湧來的痛苦將他淹沒,他根本無法在有「情」的狀態下生存。
趙澤蘭換下朝服從暖閣中走出來時,一點涼涼的東西貼上了他的鼻尖,卻瞬間便化掉,仿佛一個錯覺,但下一秒,那樣的冰涼又貼了上來,這次落在他的臉頰上,一片片接連化開,留下涼意。
趙澤蘭抬眼,天空中飄著飛雪,一片片飛蛾撲火般落在大地上融化,不斷消散,又不斷下落。
像是朝開暮落了兩季的槿花。
縱使渺小,但卻繁多不棄。
朱紅的宮牆沒過多久便覆上淺淺一層白雪,那些調零的枯枝被掩蓋,仿佛換上純潔無暇的新衣,坤寧宮的小宮女們從外面跑進來,興奮地道:「娘娘!外面下雪了!」
吳淑函的視線從窗外轉進來,微微地笑著,「是啊,今年的初雪來了。」
蘇玉站在一旁,看向她,眼裡有幾分不忍。
她從坤寧宮回到尚儀局,從宮後苑取道,卻見蓮心坐在亭間,倚著頭坐在欄杆上,看的蘇玉這個尚儀局女官怔忪了片刻。
蓮心回頭看見是她倒也不躲,「蘇尚儀。」
蘇玉仍舊向她一禮,「姚尚宮不回去休息嗎?」
蓮心沒回答她,視線重新落回水池。
池塘和其他地方不同,雪花落下便被吞噬,並不能堆積起來。
她對蘇玉道:「蘇尚儀,我沒看過幾次雪呢。再讓我多看看吧。」
蘇玉不語,也沒有走,站在原地看著她。
半晌後,蓮心終於再度開口:「蘇尚儀,之前多謝你了。」
蘇玉別過臉,淡聲道:「你不必謝我。」
她不需要蓮心的謝謝,她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蓮心道:「陛下和先帝不一樣,皇后也和吳太后不一樣。」
而姚綣更加並非是那個陳賢妃。
她的話只說到這裡,蘇玉臉上的神情微微變化,蓮心又道:「我記得蘇尚儀也快到出宮的年齡了吧?」
蘇玉不知她為何突然提及此事,「我並未打算出宮。」
她與父母早就失去了聯繫,在宮外並無牽掛。
蓮心卻道:「蘇尚儀,宮外的世界雖然一片狼藉,但依然有很多美麗的風景。你幼時便入了宮廷,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想要出宮去看一看嗎?」
蘇玉沉默地看向她。
蓮心應當是知道自己的立場的。
她是皇后的人。也只會向著吳淑函。
她不會是在以這樣蹩腳的理由來支開自己。
蘇玉道:「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