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千金之軀,留在這裡好生治傷就行,此事我自會稟明聖上。」韓侂胄說完這話,乜了宋慈一眼,轉身走出了行香子房。臨行之時,他向夏震使了個眼色,夏震立刻擒住祝學海,押行而去。隨行官員和一眾甲士,紛紛隨著韓侂胄離去。
轉眼之間,行香子房中只剩下了宋慈和韓絮二人。
韓絮貴為郡主,還是甚得皇帝寵愛的郡主,受了傷流了血,卻沒一個官員敢關心她幾句,也沒一個甲士敢留下來護衛,所有人都唯韓侂胄馬首是瞻。她搖頭輕嘆:「貴為郡主,又能如何?」
一念及此,許多往事湧上她心頭。她與韓侂胄同宗不同支,當年她父親韓同卿在朝為官,論輩分雖比韓侂胄小上一輩,私底下卻不認同韓侂胄的為人。原本出身韓家旁支弱系的韓侂胄,依靠太皇太后吳氏的支持,在紹熙內禪中扶持趙擴登基,立下定策之功,掌權後便開始用各種手段打壓異己,可謂聲勢熏灼。韓同卿遠離權勢,始終對韓侂胄避而遠之,一直到七年前去世。受到父親的影響,韓絮對韓侂胄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同樣看不過眼,平日裡她對韓侂胄的尊重都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今日她改口維護宋慈,忤逆了韓侂胄,言辭間更是連表面上的尊重都沒有了,那就等同於與韓侂胄徹底決裂。所以她根本沒打算聽韓侂胄的話留下來好生治傷,而是扯一塊乾淨的布簡單纏裹了傷口,便走出行香子房,走出錦繡客舍,在韓侂胄剛回到御輦旁時,便緊跟著來到了前洋街上。
宋慈隨同韓絮而來,一眼望見近百個學子當街而跪,為首的劉克莊更是被好幾個甲士按在地上。劉克莊聽說宋慈殺人的消息,見韓侂胄帶著甲士趕去了錦繡客舍,還以為宋慈會被抓起來,卻見這些甲士空手而回,他不禁心急如焚,擔心又出了什麼變故,害怕宋慈出了什麼事。這時忽見宋慈現身,而且還是自由之身,劉克莊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懸吊多時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韓絮示意宋慈止步,她獨自去到御輦旁,在與韓侂胄對視了一眼後,上前求見趙擴。
劉克莊、辛鐵柱等學子當街跪了多時,卻始終得不到面聖的機會,而一聽說是韓絮求見,趙擴立刻便准了。
韓絮進入御輦,過了好一陣才出來。她退在街邊,就那麼站著,低頭不語,看起來神色有些落寞。宋慈一見如此,便知韓絮替他求取查案之權一事,並未獲得趙擴的准許。他原本是想利用全城百姓圍觀的機會攔駕上奏,當眾言明案情,求趙擴准許他查蟲達一案,可突然鬧了一出他殺人的風波,倒把攔駕一事的風頭給壓過去了。韓侂胄自然不會再給宋慈攔駕的機會,他吩咐甲士將宋慈擋在一邊,把跪在街上的學子全都轟開。天子車駕穿街而過,浩浩蕩蕩地向南而去。
眾甲士列隊護衛,隨駕而行,宋慈和劉克莊等人才得自由。
攔駕上奏失敗,劉克莊看著捧在手裡的奏書,免不了失望地搖頭。他關心宋慈的安危,來問宋慈出了什麼事。宋慈知道今日之事很是複雜,牽連又很廣,此時周圍聚集了不少參與攔駕的學子,實在不便當眾言說,於是示意此事稍後再講。見韓絮還站在街邊,宋慈走上前去,道:「郡主,你傷勢不輕,不可再多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