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雖破,卻留有疑問。」真德秀曾提及何太驥父母早亡,與族中親人早就斷了來往,但宋慈還是要再問個清楚,「何司業可有兄弟在世?」
真德秀搖頭道:「太驥曾經說過,他是獨子,家中沒有兄弟。」
「那何上騏是誰?」宋慈道,「上下的『上』,騏驥的『騏』。」
「何上騏?」真德秀回想了一下,「我聽過這個名字,沒記錯的話,那是太驥的叔父。」
「是撫養他長大的叔父?」宋慈記得真德秀提起過,何太驥是由叔父撫養長大的,但這個叔父早在何太驥入太學後不久便去世了。
真德秀點頭道:「太驥剛入太學時,說起過他的叔父,說他叔父是軍府幕僚,若沒有這位叔父的撫養,他不可能有求學的機會,更不可能入得了太學。」
「他叔父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宋慈問道。
真德秀又回想了一下,道:「那時我們剛入太學不久,還是外捨生,算來已有六年了吧。」
「六年,又是六年前……」宋慈暗暗自語。他想起上次尋彌音問話時,彌音說自己出家已有五六年,時間正好對得上。如此說來,何太驥的這位叔父當年並沒有去世,而是隱姓埋名,在淨慈報恩寺出家為僧。何太驥對外聲稱他叔父已死,只怕是有意隱瞞他叔父的下落,不想讓外人知道。何太驥三十有二,彌音看上去也是三十來歲,比何太驥大不了多少,宋慈一度懷疑彌音是何太驥的兄弟,沒想到竟會是叔父。他道:「他叔父是軍府幕僚,是什麼軍府?」
「這我就不知道了,太驥沒有提起過。」
真德秀雖然不知道,但宋慈能猜想到是蟲達的軍府。倘若道隱禪師真是蟲達,其人也是在六年前隱姓埋名,於淨慈報恩寺出家,這與彌音完全一致,二人極可能大有關聯,至於蟲達的屍體被移至後山掩埋,極大可能也是彌音所為。宋慈能感覺到,蟲達一案變得千頭萬緒,只可惜今天去遲了一步,不知彌音去了何處。他很希望自己的推想是對的,彌音並未離開臨安,如若不然,要想查明此案,只怕是困難重重。
宋慈向真德秀告辭,從中門出了太學。韓絮是女兒身,不便進入太學,一直在中門外等候。辛鐵柱身為武學生,也留在了此處,只有劉克莊隨宋慈進入了太學。時候已經不早,宋慈今日不打算再查案了,來中門向韓絮和辛鐵柱告別。
韓絮看向前洋街上的璀璨燈火,又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滿月,道:「良宵月圓,佳節難再,既然今日不查案了,不如一起賞燈喝酒。」
一聽到「酒」字,劉克莊頓時喜形於色,道:「明日就將行課,今日正該好好地喝上一場。郡……韓姑娘既然說到了喝酒,那我劉克莊必須奉陪!」
宋慈卻道:「郡主有傷在身,不宜飲酒。」他沒有稱呼「韓姑娘」,仍是直呼「郡主」。
韓絮今日用了傷藥,的確不宜飲酒,她又患有心疾,不少大夫都曾勸她戒酒。可她就愛這杯中之物,以遣愁懷,這些年從沒忌過口。她笑道:「比起我那心疾,這傷不算什麼,飲上三五盞,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