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被偷了七八回,」劉克莊奇道,「一直沒抓到賊嗎?」
「抓不到!」雖然時隔久遠,可一說起那賊,老夥計仍是面露恨色,「那賊瞅准了一樓的客房,只要有住客外出時沒把窗戶扣死,那賊便翻窗行竊,但凡稍微值錢的東西,一準偷個精光,連衣服鞋子都不放過。當時祝掌柜報了官,官差也來查過,可那賊沒留下什麼痕跡,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後來祝掌柜找人假扮住客投宿,故意不把窗戶關嚴,可那賊精明得緊,前後安排了好幾次,那賊好似提前知道了一般,就是不上當。」
劉克莊聽得皺眉,道:「那吳此仁後來辭工,是何緣故?」
「他說有親戚在城裡做裘皮買賣,很是掙錢,叫他一起跟著干,他便辭了工。」
「那他現今身在何處,你可知道?」
「那怎麼能不知道?吳此仁能說會道,又肯吃苦,做那裘皮買賣,沒幾年便掙了大錢,在城東鹽橋附近開了一家『仁慈裘皮鋪』。前兩年我還去看過一回呢,那裘皮鋪可不小,比周圍鋪子大上一多半,擺滿了各種皮帽冬裘,全都是值錢貨。」說起這一趟裘皮鋪之行,老夥計露出一臉神氣,「吳此仁記性是真好,隔了那麼多年,居然一口便叫出了我的名字,還吩咐夥計端茶送水,對我是各種招呼,周到得不得了。」
劉克莊不清楚宋慈為何要找這個吳此仁,但經過一番打聽,他覺得這個吳此仁的確有些問題。他準備往鹽橋走一趟,去仁慈裘皮鋪看看,親自與吳此仁打打交道,先摸摸對方的底細。
劉克莊給了那老夥計一串錢,算是答謝。他走出火房,正打算穿過客舍大堂,卻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客舍大門。他看得真切,那身形虎背熊腰,竟是隨行護衛韓侂胄的甲士夏震。
劉克莊腳下一頓,縮回了身子,待得夏震走遠了,方才現身大堂,叫住一個跑堂夥計,向大門外一指:「剛才走出去那人,是你們這裡的住客嗎?」
那跑堂夥計朝大門外望了一眼,應道:「不是住客,那人是來行香子房見客人的。」
劉克莊面露狐疑之色,轉過頭去,朝行香子房的方向望了一眼。過去這段時日,行香子房一直是韓絮在住,夏震來行香子房,自然是去見韓絮,韓絮明明已與韓侂胄鬧僵了,怎的還會與夏震私下見面?劉克莊將此事暗暗記在心頭,走出錦繡客舍,朝鹽橋而去。
此去鹽橋不算太遠,經眾安橋,過教欽坊,行不多久便到了。鹽橋以東,一整條街都是各種售賣綢緞、裘皮、衣物鞋帽的鋪子,玲瓏綢緞莊也在這裡。劉克莊沿街行去,很快在這條街的正中,看見了「仁慈裘皮鋪」的招牌。
如那老夥計所言,仁慈裘皮鋪比周圍鋪子大了近一倍,招牌漆成了金色,在一眾店鋪之中尤為顯眼。劉克莊朝招牌上的「仁慈」二字瞧了一眼,心想這店名聽起來更像是一家醫館或藥鋪,與裘皮可謂是風馬牛不相及,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把吳此仁的名字倒過來念嗎?想明白店名的由來,他不由得一笑,邁過門檻,踏進了鋪子。
裘皮鋪里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皮毛味,各種羊皮帽、羔皮帽、冬裘、褐裘按新舊不同,分列里外,擺得滿滿當當。早有夥計轉出櫃檯,笑臉來迎:「這位公子,裡邊請,裡邊看!」
一見劉克莊的穿著打扮,夥計便知劉克莊是富貴之人,徑直將劉克莊迎入里側,這裡擺放的都是嶄新的裘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