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應奎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少年懟著臉說長道短,心中甚為惱怒。他強行克忍,道:「你要證據,那也不難。待本官將這姓宋的抓回府衙,詳加審問,證據自然會有。」
劉克莊哼了一聲:「什麼詳加審問,不過是關進牢獄,施刑逼供罷了。」轉身面朝一眾學子,「諸位同學,他韋應奎今天懷疑宋慈是兇手,毫無證據便可抓人,那他明天若懷疑你我是兇手,也大可不由分說,直接把你我抓進牢獄,再變著法子栽贓陷害,酷刑逼供。你們說,是不是這樣?能不能讓他把宋慈抓走?」
太學裡的學子大都年輕,本就滿腔熱血,看不慣不平之事,再加上這些歲末留齋的學子大多來自偏遠之地,家境都較為普通,並非什麼有錢有勢的官宦子弟,平日裡便看不慣官府欺壓良民的那一套做派,更別說同在太學求學,與宋慈有同學之誼,更不能坐視不理。劉克莊是習是齋的齋長,他話一說完,習是齋的十幾個同齋立刻出聲響應,直斥韋應奎的不是,為宋慈鳴不平,更多的學子跟著出聲附和,岳祠門前一下子變得喧鬧不已。
韋應奎不過是要抓宋慈回府衙審問,卻被劉克莊平白無故潑了一身栽贓陷害、刑訊逼供的髒水,不由得火冒三丈,再聽見周遭學子一聲聲斥責的言辭,實在忍無可忍。他瞪著劉克莊道:「好啊,你這學子要公然鬧事,那就連你一併抓回府衙。我倒要好好審審,看你與這姓宋的是不是同夥!」當即命令差役上前,將劉克莊抓了。劉克莊唇舌雖利,卻手無縛雞之力,被兩個差役牢牢地鉗住雙臂,動彈不得。韋應奎環視眾學子,叫道:「還有哪個膽敢鬧事,我看與這起命案都脫不了干係,統統抓回府衙審問!」
一部分學子不再作聲,但另一部分不僅不怕,反而氣血更盛,鬧得更加厲害了,尤其是習是齋的十幾個同齋,竟衝上去試圖從差役的手中解救宋慈和劉克莊,幾個差役幾乎阻攔不住。湯顯政身為太學祭酒,眼見眾學子群情激憤,居然不敢加以阻攔,反而嚇得一個人躲到邊上去了。
一個身形挺拔、相貌堂堂的學官身在人群之中,長時間望著何太驥的屍體,面有悲色。眼見局面越發混亂,這學官強忍悲切,越眾而出,招呼各齋齋長、學正、學錄、學諭等人奮力攔阻。此人是太學博士真德秀,在太學中掌分經教授,年不及而立,卻成熟穩重,德才兼備,授課時更是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因此深受學子們愛戴。不少學子都聽他的招呼,有他出面阻攔,這才不致局面亂到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太師到!」這聲音如洪鐘般響亮,幾乎蓋過了全場的喧鬧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