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什麼?」劉克莊一屁股在獄床上坐了下來,「那我問你,何太驥治學嚴不嚴厲?去岳祠祭拜岳武穆是不是違規?那你還跑去祭拜?」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就許你宋慈放火,便不許我劉克莊點燈?」劉克莊笑道,「說起祭拜岳武穆,我倒要好生問問你,你去的時候,怎的不叫上我?你可別忘了,買那些香燭冥紙,都是我掏的錢。」
「那天是你攔著我,非要搶著付錢。」
「是是是,你既然知道是我掏的錢,那祭拜岳武穆的時候,就該叫上我一起去啊。」
宋慈不說話。
「你怎的不說話了?」
宋慈搖搖頭:「德行考查被記下等,會影響你將來的仕途。」
劉克莊知道宋慈這是為他著想,心裡高興,嘴上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來太學求學,只是順我爹的意,又不是為了做官。功名仕途於我而言,那是棄之如敝屣。再說了,你我早就說好的,彼此好事一起享,禍事也要一起擔。」
宋慈知道劉克莊因父親無罪被貶,這些年跟在父親身邊又耳聞目睹了太多上的鉤心斗角,所以一直厭惡官場,他父親倒是希望他入仕為官,給他取名一個「灼」字,就是希望他這輩子光芒耀眼,能大有一番作為,他知道父親用心,不忍父親失望,這才不得不來太學求學。可世事變化無常,今日不願涉足官場,不代表他日不想,宋慈不希望劉克莊德行考查被記下等,留下一個未來仕途上的污點。宋慈道:「你說的是,再有下次,我一定叫上你。」
劉克莊笑道:「這才對嘛!」
宋慈道:「說到祭拜,岳武穆墓前,你可有去祭拜過?」太學岳祠是岳飛故宅的家祠,岳飛的墓則位於西湖畔棲霞嶺下,宋慈本打算先在岳祠祭拜之後,再出城去岳飛墓前祭拜,但他受何太驥一案牽連,被關入了提刑司大獄,岳飛墓是去不成了。
「放心吧,我和眾位同齋去岳武穆墓前祭拜過了,也替你祭拜了。我還祈求岳武穆在天有靈,保佑你宋慈平安無事,早日洗清嫌疑,從這獄中出去。」劉克莊朝宋慈招招手,「不說這些了,你快坐過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說著掀開一個食盒,裡面是四道菜餚和一瓶酒。「這是山海兜、鴛鴦炙、百合蝦茸和蜜漬梅花,都是豐樂樓現做的菜,我剛去買來的。」他將四道菜餚一一取出,霎時間滿獄飄香。
宋慈知道豐樂樓是仿開封樊樓而建,乃臨安城最有名氣的酒樓,那裡的菜餚本就奢貴至極,更別說今夜是除夕,豐樂樓里必定滿是各種達官顯貴的酒宴,廚子們定然忙得不可開交,劉克莊不知要花多少錢,才能請動豐樂樓的廚子給他現做菜餚。
劉克莊又拿起酒瓶,笑道:「我知道你滴酒不沾,這瓶皇都春,是給我自己備的。當然了,你的最愛,我是絕不會忘的。」說著打開另一個食盒,裡面是好幾個白酥酥的還冒著熱氣的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