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眾差役已將那武學生押出了太學,看熱鬧的路人也都跟著離開了太學,那些圍觀的太學學子卻沒有就此散去,只因有學子看見了宋慈,對宋慈指指點點,與身邊學子交頭接耳起來。
「那不是宋慈嗎?他怎麼在這裡?真是晦氣。」
「他被關進了提刑司大獄,不會是逃出來的吧?」
「我沒聽錯吧,剛才那公差叫他宋大人……」
宋慈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也不做任何解釋。他今夜返回太學,只為調查岳祠一案。他吩咐完許義後,從附近樹上取下一盞花燈,揭掉了月洞門上的封條。
真德秀立在月洞門邊,道:「宋慈,你怎會在這裡?」
「學生奉旨查案,來岳祠查驗現場。」宋慈從真德秀的身邊走過,進入月洞門,在真德秀驚訝的注視下,揭下岳祠門上的封條,推門而入。許義跟著宋慈走到岳祠門口,沒有入內,留守門外。
宋慈來到何太驥上吊之處。他將花燈放在地上,掀起那塊鬆動的地磚,將坑中火炭一一撿出。
眾學子見封條已揭,都擁入月洞門,想看看宋慈到底要幹什麼。
許義攔在岳祠門前,道:「岳祠是命案現場,宋大人正在裡面查案,還請各位留步。」
眾學子只好聚集在岳祠門外,又驚又疑地觀望。
岳祠內,宋慈蹲在地上,不斷地撿出暖坑中的火炭。
不多時,火炭撿盡,坑底果然露出了一個深埋的酒瓶。
宋慈將酒瓶取了出來。瓶口是封住的,他輕輕搖晃了一下,沒有酒水晃蕩的聲音。他將酒瓶翻轉過來,見瓶底有紅色印字。那印字與巫易案中的酒瓶一樣,居然也是「皇都春,慶元六年」。他打開封口,見瓶內藏有一方手帕,於是將手帕取出展開,其上字跡歪歪斜斜,題著一首《賀新郎》:
走馬過青坪。見伊人,春風如醉,瓊樓立影。伴來攜游夢京園,誰遣春燕合鳴?綠素衫,蓮動舟輕。想暮雨濕了衫兒,紅燭燼,春宵到天明。湖那畔,遇水亭。
試濃愁欲斷深情。飲相思,虛忍浮醉,貪夢不醒。莫羨人間兩鴛鴦,去來照水顧影。休此生,孤墳獨塋。若生還我三尺魂,問痴愛,從來無人應。為伊人,生死輕。
宋慈回想在巫易案的案卷中看到的那首《賀新郎》,兩首題詞一字不差。他不禁微微凝眉,暗生疑惑。細讀下來,這首《賀新郎》應是一首情詞,當年巫易若真是因為前程被毀而絕望自盡,那他自盡之時,何以要將這樣一首情詞埋入暖坑?詞中那個讓巫易可以輕生死的「伊人」又是誰呢?
宋慈原本打算從死者何太驥的身上開始調查,但眼下得知何太驥和巫易曾為了一位楊家小姐鬧得不歡而散,又見了這首《賀新郎》情詞,自然要先弄清楚這位楊家小姐是誰,與何太驥、巫易又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