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祿雖不是什麼好人,但我答應別人的事,從未食言過。我把沒做完的事情做了,潛入張寺丞家,偷了一大包財物,用石灰在牆上留下『我來也』三字,又把財物散給窮苦人家,趕在四更天前回了司理獄。張寺丞家被盜,自然會到府衙報案,大盜『我來也』仍在外面行竊,一直被關在獄中的我,自然就不是『我來也』了。」
葉籟這番話細細道來,各種關節極為翔實,公堂內外眾人聽得,再無懷疑,知道他便是名噪全城的大盜「我來也」。
宋慈聽著葉籟的這番講述,腦中不由得浮現出昨晚發生的事。昨晚劉克莊趕到朱氏腳店,帶來了葉籟,說要見他。葉籟見到宋慈後,說自己改變了主意,願意當堂做證。劉克莊直到那時才知道葉籟便是大盜「我來也」,吃驚之餘,試圖阻攔葉籟這麼做。葉籟之前在司理獄中受了那麼多嚴刑拷打,始終不承認自己是大盜「我來也」,倘若當堂做證,等同於自認身份,他勢必被抓回司理獄中,各種酷刑折磨定然少不了,還會連累父親葉適聲譽受損。可他有感於宋慈在望湖客邸當眾攬下一切罪責的大義,不願再縮手縮腳地隱藏身份置身事外,說自己決心已定,讓劉克莊不用勸他。這才有了今日葉籟現身公堂、當眾做證一事。
韋應奎聽完葉籟所述,不由得想起葉籟在司理獄中時,曾說自己一二日內便能被釋放出獄,當時他還覺得奇怪,卻沒想到背後竟是這麼回事,心道:「好你個馮祿,吃裡爬外的東西,竟敢背著我收受犯人賄賂,私放犯人出獄,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啪」的一響,趙師睪猛地拍擊驚堂木,喝道:「來人啊,速將這盜賊拿下!」
葉籟敢承認自己是大盜「我來也」,便沒打算作抵抗,任由幾個差役將自己拿了。
等到葉籟被幾個差役拿下,反剪了雙手無法動彈時,趙師睪才道:「你就是一個盜賊,有何資格當堂做證?一個盜賊口中說出來的話,豈可用作證詞?」他不知道葉籟要如何做證,但心想葉籟臘月十四身在望湖客邸,只怕是親眼見證了某些事,這些事一旦說出來,勢必對韓?極為不利。他肥厚的手掌一揮,道:「將此賊押入司理獄,聽候處置。」
幾個差役立刻要將葉籟押走,宋慈卻橫步一攔,道:「事關人命案子,趙大人這麼急著將葉公子抓走,不讓他做證,是打算公然庇護殺人兇手嗎?」
「宋提刑,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趙師睪道,「他是個盜賊,如何能做得人證?」
「葉公子雖行偷盜之舉,卻不為一己謀財,而是為了劫富濟貧,行心中道義,如此人物,憑什麼做不得人證?」宋慈指著公堂外水泄不通的圍觀人群道,「人命大如天,事關韓?殺人一案,你不讓葉公子做證,不聽一聽他當晚在望湖客邸見過什麼,就要將他投入牢獄,你問過在場眾人答應嗎?」
圍觀百姓大都將大盜「我來也」視為俠盜,平日裡談論起「我來也」,都是稱讚有加,見趙師睪要將葉籟抓起來投入牢獄,本就為之憤慨不平,又見趙師睪不肯讓葉籟做證,分明有意包庇韓?,都忍不住出聲叫嚷,一時間群情激憤,聲援葉籟之聲滔滔滾滾,響徹公堂。
趙師睪臉色發白,不知如何是好,轉頭看向韓侂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