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烏連連點頭道:「認不錯的,先師將這塊獐獅玉隨身帶著,我見過很多次,就是這個。」他面露詫異之色,「大人,這塊玉怎會在你這裡?」
「我再問你一遍,你可千萬確認清楚,這當真是你師父的玉飾?」宋慈知道這塊玉飾關係到無名屍骨的身份,必須確認無誤才行。
白首烏又向獅子玉飾多看了幾眼,道:「錯不了的,雖然這玉碎了,但的的確確是先師的獐獅玉。這塊獐獅玉是十年前皇上御賜這座宅子時,一併賜給先師的。獐獅乃神農氏馴養的奇獸,周身透明,能吃百蟲嘗百草,種種藥性能從它的臟腑和經絡中看得明明白白。先師對這塊獐獅玉極是珍惜,一直將它帶在身邊,我認不錯的。」
如此一來,無名屍骨的身份幾乎可以確認,就是劉太丞家的劉扁。宋慈環顧整個醫館,道:「你方才說劉太丞家這座宅子,是聖上御賜給你師父的?」
白首烏應道:「是的,這是先師十年前為皇上治病所受的賞。」
「賜下這麼大一座宅子,看來你師父為聖上治好的病,不是什么小疾小痛吧?」
「這我不太清楚,皇上患了什麼病,那是宮中絕密,先師從不對外提起。」
宋慈點了點頭,皇帝患病乃國之大事,擅自對外傳言泄露,那是要掉腦袋的。他正打算繼續發問,醫館大門方向忽然傳來一陣輕細的敲門聲。
醫館大門敞開著,一隻黑乎乎的手正在門上輕輕叩擊,一張長著不少瘡疤的黑臉探進來,似乎怕打擾了眾人,帶著抱歉的笑容,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道:「各位東家都在啊。上元節的炭墼,小人給送來了。」
石膽見了來人,頓時露出一臉嫌惡之色,道:「不是叫你明天才送來嗎?」
那黑臉人道:「這一批炭墼打得好,就想著給劉老爺先送來……小人剛到門外時,聽過路之人說……說劉老爺他……」搖頭嘆氣,「劉老爺對小人大恩大德,他那麼好的人,怎麼會……」
居白英忽然朝石膽使了個眼色,石膽立刻打斷那黑臉人的話,道:「祁老二,沒看見官府來人查案嗎,這裡哪輪得到你說話?趕緊把炭墼搬進來,跟著我去領錢,領了趕緊走。」
祁老二唯唯諾諾地應道:「是是是……」便從大門外的板車上搬下一大筐炭墼,背在身上,穿過醫館大堂,跟著石膽朝家宅那邊去了。
宋慈看了一眼祁老二去遠的背影,將目光轉回到白首烏身上,道:「白大夫,你師父在世時,與劉鵲關係如何?」
白首烏答道:「先師與師叔本就是同族兄弟,從小一塊兒學醫長大。後來先師在宮中做了太丞,師叔則是做了隨軍郎中。十年前先師開設醫館後,師叔便從軍中去職,來臨安幫忙打理醫館。後來先師從太丞上退了下來,才開始在這醫館中坐診。這些年裡,師叔幫了先師很多忙,他們的關係一向很好。」
「一扁一鵲,取這樣的名字,看來他們二人是出自醫道世家吧?」
白首烏卻搖頭道:「我聽先師說起過,他與師叔年幼時,村子裡曾發生瘟疫,族中長輩先後亡故,只剩他們二人相依為命,後來是路過的師祖皇甫坦收留了他們二人,他們二人從此便跟隨師祖學醫。師祖雖為麻衣道士,但工於醫術,曾在高宗、孝宗、光宗三朝多次應召入宮醫疾問道,尤其是高宗一朝,師祖為顯仁皇太后治癒了目疾,那可是眾多御醫費時多年也沒能治好的頑疾。高宗皇帝對師祖大加厚賞,還御賜『麻衣妙手』金匾,這塊金匾至今還供奉在祖師堂里。先師和師叔的名字,是當年被師祖收留後,師祖為他們二人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