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算是把劉鵲寄人籬下到鳩占鵲巢的經過抖了出來。宋慈聽罷,想到白首烏曾提及,劉扁所著的醫書,收錄了許多獨到的驗方,高良姜曾描述劉鵲所著的《太丞驗方》,是匯集了各種用最少的藥材治最疑難病症的驗方,可見與皇甫坦的醫書是一脈相承,或者換句話說,從皇甫坦到劉扁,再從劉扁到劉鵲,三人所著的醫書很可能是同一部,是皇甫坦著書在前,劉扁和劉鵲增刪在後。想明白這一點,宋慈算是知道劉扁為何要將所著的醫書隨身攜帶了,顯然劉扁知道劉鵲覬覦皇甫坦傳下的醫書,因此留了個心眼,對同處一個屋檐下的劉鵲多有防範,只是他最終在淨慈報恩寺死於非命,醫書連同他的家業,甚至他太丞的名聲,一併落入了劉鵲手中。
「倘若《太丞驗方》是存在的呢?」宋慈道,「你覺得劉鵲會把這部醫書傳給哪位弟子?」
「上樑不正下樑歪,高良姜也好,羌獨活也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老東西精明著呢,他若真寫了醫書,只要他沒瞎了眼,便不可能傳給他那兩個弟子。」居白英冷哼一聲,「那老東西最在乎他那賤種兒子,他若再多活幾年,等那賤種兒子長大一些,定會把醫書傳給那賤種兒子。那老東西患了風疾,連他自己也治不好,沒能多活這幾年,最後還是被毒死的,真是蒼天有眼。」她這話說得極怨毒,可見她對劉鵲的恨意有多深。
宋慈略微想了一下,道:「據我所知,劉扁和劉鵲都曾為韓太師看診治病,不知他們二人可有什麼事做得不對,得罪過韓太師?」
居白英把頭一擺,道:「自打知母死後,我極少踏足醫館,從不關心醫館的事,他們二人給誰看過診,得罪過誰,我全不知道。」
「既是如此,那便叨擾居老夫人了。」宋慈不再發問,拉開房門,離開了正屋。
辛鐵柱和許義等在屋外,高良姜和石膽也在這裡等著。高良姜又湊上來問宋慈查得怎樣,似乎對宋慈查案很是關心。這一次宋慈沒理會高良姜,帶上辛鐵柱和許義回到了醫館大堂。
劉克莊等在大堂里,見宋慈回來了,朝宋慈輕輕點了點頭。宋慈不做停留,叫上劉克莊,離開了劉太丞家。
出劉太丞家後,宋慈的腳步很快,直到走出很遠,他才放緩腳步,問劉克莊道:「如何?」
「我照你所說,故意留在了醫館大堂里。」劉克莊應道,「你們走後,那兩個叫遠志和當歸的藥童,拿了掃帚抹布,在大堂各處清掃擦拭起來。那個叫黃楊皮的藥童站在一旁,說他們二人今日倒是勤快,不用使喚便知道灑掃。黃楊皮明明也是藥童,比遠志和當歸還小一些,卻不去幫忙,反而不斷地挑刺,一會兒說這裡沒掃到,一會兒說那裡沒擦乾淨,他們二人不敢還口,只是埋頭打掃,看得我氣不打一處來。我藉口說要買些上等人參送人,叫黃楊皮帶我去了藥房,在裡面挑選人參。我故意挑選得很慢,儘可能在藥房裡待久一些。過了一陣,遠志和當歸進來打掃藥房,他們二人把百子櫃擦了一遍,把藥碾子、研缽、脈枕、通木和一些叫不上名的器具全都清洗了一道,又擦拭了針灸銅人,把針囊里的銀針取出來整理清點,最後把一大堆用過的火罐清洗了一遍,差不多有七八十個之多。我隨意挑選了一株人參,讓黃楊皮給我包好,就從藥房裡出來了。沒過多久,你們便回來了。」
宋慈聽罷,微微點頭,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