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這番話說出來,將一旁的喬行簡驚得目瞪口呆。喬行簡已年過五十,見過官場上的大風大浪,也見識過宋慈的剛直,可他還是沒想到,宋慈竟能在面對當朝太師韓侂胄時,剛直到這等地步。他此前曾讓宋慈不顧一切阻力地追查到底,他也相信宋慈說到便會做到,只是宋慈竟敢當著韓侂胄的面如此直言不諱,實在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大為擔心,以韓侂胄一貫打壓異己的狠辣手段,定然是不會放過宋慈了。
劉克莊同樣被驚住了,實在沒想到宋慈會有這樣一番推想,更沒想到宋慈敢當著韓侂胄的面把這番推想說出來。「宋慈啊宋慈,你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本以為我足夠懂你,沒想到你還能給我這麼大的驚喜。」他這麼想著,轉頭望著宋慈,竟為之一笑。
辛鐵柱立在宋慈的身邊,胸有驚雷卻面如平湖,從始至終注視著夏震的一舉一動。
夏震護衛在韓侂胄的身邊,聽罷宋慈的這番推想,不敢發一言,只望著韓侂胄,等待其示意。
韓侂胄一直坐在椅子裡,已經坐了很久很久。他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要起身,最終卻只是稍微傾斜了身子,看著宋慈道:「說了這麼多,你可有實證?」
宋慈搖頭道:「這些都只是我的推想,並無實證。」話鋒一轉,「但今日發現的斷指屍骨還在,只要予我查案之權,讓我接著往下查,相信定能查出實證來。」
「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查案之權?」韓侂胄道。
宋慈應道:「太師若能給我查案之權,那自然再好不過。」
「宋慈,你未免太可笑了。」韓侂胄冷冷一笑,「今日你已來南園找過我,討要過一次查案之權了,我已經拒絕了你,你居然還來第二次。你這提刑幹辦一職,是聖上破格提拔的,聖上只許你做到上元節為止,我豈敢違背聖上旨意?」
宋慈道:「我本就沒打算再次請求太師給予查案之權,太師既然不肯,那又何必多言?」
韓侂胄冷笑一僵,臉色比之前更加陰沉,抬起右手揮了一下。
「來人!」夏震立刻一聲急喝。書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十幾個甲士飛奔而入,將宋慈圍了起來。
喬行簡知道韓侂胄這是忍不了,要對宋慈動手了,忙躬身道:「韓太師,宋慈破案心切,一時胡言亂語,全因下官約束不周。下官願領一切罪責,聽憑太師發落!」
韓侂胄對喬行簡毫不理睬,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宋慈。夏震見狀,大聲說道:「宋慈捏造讒言,公然誹謗太師,此等大罪,不得輕饒。」說完,吩咐甲士上前捉拿宋慈。
辛鐵柱見狀,立刻橫挪一步,擋在宋慈的身前。劉克莊也往宋慈身前一站,道:「宋慈查案向來不偏不私,此前將韓公子治罪下獄,臨安城內可謂盡人皆知。他方才所言縱有不妥之處,卻也是一心為了破案,太師這便要拿人治罪,就不怕此事傳了出去,市井百姓談論起來,會說太師挾私報復嗎?」
韓侂胄冷冷地看著宋慈,哼了一聲,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