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樣想很可笑,有的時候他也會吃驚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此時此刻的自己正睡在狹小的,泛著各種霉味和體味臭氣的工棚的一個上鋪里,活的像只爬蟲,這隻爬蟲應該為自己還活著,還能吃上飯有地方睡而感恩戴德,至於能有機會爬到哪個女人活生生的肉身上釋放,那簡直就是神跡了,自己應該跪下祈禱叩拜,感激神明老天爺的恩賜才對,怎麼會生出這麼不知好歹的念頭?他看那些女人下賤骯髒,那些女人也未必看得上他。除了年輕,他什麼都沒有。他拼死累活賣力氣掙來的辛苦錢,那些女人只要脫掉衣服就可以賺到,甚至不用出多大的力。她們比自己強了太多。
可他的心底就是有著什麼頑固又揮散不去的東西,這東西讓他覺得他與她們不一樣。他不想就這樣。
可到了夜裡,聽到工友們又在談論女人怎麼樣怎麼樣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會有反應。他不自覺地握緊自己,儘量不發出聲音。結束後他屈辱地把頭也縮進被子裡,身體如蝦米般緊繃。
老大哥又來找過他幾次,都被他推脫。為了不讓別人笑話他,有的時候他會說自己前幾天剛去過。大哥問他去的哪?他說附近的橋上有女的拉客,年紀雖然大了點可姿色不錯,談攏了以後會跟著客人到橋下去,比西鼓街那邊的要便宜。老哥說,你小子還真會省錢。
他的確是不怎麼敢花錢。他已經沒爹沒媽,是個孤兒。往後的日子,所有的指望都得靠自己一點一點地攢起來。他是想要女人,但不是妓女。他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在書里看到過的愛情。都說,愛情是偉大的,那如果性想要偉大,就也得跟愛情掛鉤才行。
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夠格。他逼著自己不再去想女人,不再去想遙不可及的愛情。每個月發工資以後,除了留一小部分現金應付日常開銷外,他把所有的錢都存了起來。到了休息日,他偶爾去踢踢球,剩下的時間,他就在春溪的街頭閒逛。有的時候,他從早上一直走到下午,餓了就啃兩口自己從工地食堂帶來的饅頭,渴了就街邊的水龍頭那對付幾口。
他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可這城市還有這麼多他根本不熟悉的角落。從小到大,他們一家畏首畏尾地就縮在那麼一小塊地界生活,生怕出了那塊地屆自己會觸犯天條,會被恐怖的怪物吃掉或者被火山吞噬,可在他看來,外面很安全。他甚至想,如果父親當年出事了以後不去鬧,而是走出那塊地界,在別的地方重新找個工作,那說不定他和媽媽兩個人現在都還活著。
不知不覺走到了傍晚,最近工地在等一批建材,明天也不用開工,汪慶強不想花錢坐車回去,於是慢慢地往回去的方向走。時間接近午夜的時候,他終於回到了眼熟的地方。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這時,天上微微下起小雨,悶熱的天氣里,雨絲落在身上,讓他神清氣爽。
不遠的地方傳來女人的尖叫聲,他一開始只當是自己聽錯,可走了幾步,那聲音又傳來,他聽清楚了,是個年輕的聲音,那聲音喊著,「救命!」
他的心裡不是沒有恐懼,他四處看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稍稍變大的,碎雨落下的聲音。
他朝著那個聲音走去,一個姑娘的黃色裙角在一條小巷的盡頭一閃而過,她的叫聲像被什麼東西強行捂住,然後越走越近的他聽到了有布料被撕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