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有一隊人從莊稼地旁邊的土路上浩浩蕩蕩地經過。她沒敢探頭看,但是光聽聲兒,至少也得五六個人。領頭的那個,聲音有點耳熟,聽見有人叫他「范哥」,她一下子意識到,那個姓范的應該就是白馬書齋的司機,當初就是他領著人把她從家裡抓走的。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就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
一直在莊稼地里躲到了太陽升起,她才敢慢慢地出來。結果剛一出來就迎面遇上一個看起來與她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
「你是誰?」那男孩問,臉上的表情有點緊張。
劉向莉什麼都沒說,她低下頭,繞過他,想要趕緊走。
「他們在找你。你這樣走不掉的。」男孩在她背後說。「找到了你他們肯定會打你,然後又送你回去的。」
劉向莉轉過身來,望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其實,這個時候,她的心裡已經覺得自己完了,以前從白馬書齋里逃走又被附近村民捉住送回去的人也不少。這男孩肯定知道,只要捉到自己,再聯繫學校,他就有錢可賺。
「你得把你的衣服換了。一身迷彩服,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從哪出來的。」男孩說,「你如果信得過我,就在這等著,我回去給你拿一身我媽的衣服。」說完,他轉身走了。
劉向莉自然不想相信他。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莊稼地里蹲的久了,肚子也餓,她想走,卻暈頭轉向。沒辦法,她只能又鑽回莊稼地里。
過了一陣,她聽見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又是剛才的那個男孩的聲音。他說:「衣服我放在這了,你過來拿,我還給你拿了兩個饃和一點水。」
劉向莉摸索著,朝那個聲音挪過去。果然看到地上有一件青色的長衫和灰色的褲子。衣服上面還有兩個饅頭,一個裝滿了的塑料水壺。
「你為什麼要幫我?」劉向莉問,「你怎麼不去告密。」
「我沒有那麼壞。」男孩說,「我知道你們那個學校是怎麼回事。我聽人說過。上次放寒假回來的時候,村里就有人去抓人,後來說好像捉住了一個女孩,還沒送回學校呢,就被他們先打了一頓。」男孩繼續說,「這是犯法的事,我不敢也不能幹。」
劉向莉知道他說的是誰,那個女孩被捉回來以後,關了五天的淨心室,不過在那之後沒幾個月就被她的父母接走了。那女孩好像精神出了問題,大半夜的在宿舍里又笑又唱歌,越打她她笑得越開心。
「謝謝你。」劉向莉說。
男孩指了指自行車,「我送你去鎮上,到了那裡你就可以搭車去縣裡。」
劉向莉沒有拒絕的力氣,她把長衫和褲子都套在迷彩服的外面,幾口就把那兩個饅頭吞進了肚子裡,又一口氣喝完了半壺水,然後她坐上了自行車的后座。男孩騎著車,等到他們到了鎮子上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
「我只能送你到這。」男孩說,他從身上摸出來五十塊錢,「我只有這麼多錢。」
劉向莉接過了錢,現在是雪中送炭,她沒法拒絕。
「謝謝你。」劉向莉說,「你救了我的命。」
「沒有那麼嚴重。」男孩說,「不瞞你說,上次那個女孩也是在我們村被人捉到的。她哭著求饒的那個樣子我一直忘不了。」
劉向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