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下了入冬以後的第一場雪,外面冷的要命,房東太太縮在爐子旁邊,實在是不想出門應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之後的第二個星期,第三個星期,陳頌門上的鎖依然還在,鎖的位置與上次見到時並沒有任何不同。她終於接受了陳頌已經不住在這裡的事實。她不再敲門了。她呆呆地站在他的門前好一陣子。她已經往他的呼機上打了無數次傳呼,可卻也始終等不來他的電話。她盯著那扇門,那把鎖,他們曾經一起迫不及待地打開它們,然後奔向他們的樂園。而現在,這裡,連同她自己本身都成了被他遺忘的廢墟,只有肚子裡偶爾傳來的胎動讓她確信,那一切都是發生過的,不是幻覺。
她默默地離開了。
房東太太從窗簾縫裡偷偷看著,她知道小陳往家裡帶過姑娘,現在看著這情形,估計是怕被姑娘纏上,所以自己先溜了。她想還好房租是半年一付,她掰著指頭算著陳頌房租到期的日子,她想,這小伙子看起來一表人才的,沒想到是個怕擔事的主,等到房租到期那天他還不出現的話,那她就開鎖進門把他的東西都扔了。
孟玲瓏從胡同里出來,漫無目的地順著大街一直走,到了一個公交站,一輛公車正好停了,她神情恍惚地上了車,掏出兩毛錢來交給了售票員。公車晃晃悠悠,把她帶到了一片她不熟悉的街區。她下了車,路上沒有幾個人,路的對面有一個小小的廟。她走了進去。
廟裡空無一人,空氣里有焚香的味道。高高在上的佛像們威憫的神情讓她心裡的委屈和恐懼一下子翻騰了起來。她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地跪在佛像面前,雙手合十,眼淚汩汩而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掃地的老婦人從佛堂的後面走了出來。她靜靜地看著孟玲瓏一會,然後過來,口氣冷靜又溫柔地對她說,「孩子,別跪了,有身子的人不宜跪得太久。」
孟玲瓏淚眼婆娑地抬起頭望向那個老婦人。她看到的是一張飽經風霜卻安之若素的臉。她像是在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我該怎麼辦?」
老婦人把一樣東西塞進她的手裡,她說,「你去這個地方,他們能幫你。」
孟玲瓏低頭一看,是一張白色的名片。
老婦人俯下身子來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不能再拖了,否則會有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