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誠無精打采地坐在旁邊看,連往日財迷的激情都不見了,夜晚過去一半,賭場裡又是被森澤航收割所以哀鴻遍野的一天,連下午回來時與他熱絡交談的村民都面如死灰,森澤航終於準備收手了,這才注意到整晚都沒有怎麼說過話的沛誠。他有些奇怪,想了想,安慰道:「沒關係的呀,我沒怪你花錢。」
「嗯嗯,」沛誠胡亂點了點頭,「可能是沒睡好,有點犯困了。」
森澤航似是信了,將贏來的籌碼兌換之後,就領著他回屋睡覺去了。
窗外依舊是寒風獵獵如哀嚎般的一夜。
第二日醒來,他們果然還是身處草莓鎮中,不是錯覺——每周進入支線世界後,在這裡停留的時間的確越來越長了。沛誠不禁懷疑,如果一直無法完成擊殺怪物的主線任務,可能在這裡的時間會比現實更長,最後難說就一直留在這個世界回不去了。
這一點他能想到,森澤航恐怕也想到了,所以一直在推遊戲進度,一大早便催著他吃好飯出門去。
兩人剛走出賭場,立刻察覺鎮上的氣氛有些古怪,街上今天人特別多,三五成群地湊做一堆窸窣耳語,看見他倆來了,又集體默契地收聲,多一眼不想對視般匆匆走了。
森澤航:「?」
兩人走了半天,都抓不著任何一個願意和他們交談的人,只得按著原計劃朝著雜貨店的方向去。到了附近後,這裡圍著的人明顯更多了,空氣中隱隱飄散著一股不詳的氣息,帶著絲絲血腥。
這股不詳宛如烏雲一般盤旋在鎮中主街上空,不久後,便化作猩紅的大雨直直落了下來——他們看見了,村民稀稀拉拉圍著的圈子正中,正是鐵匠鋪。
只是,昨天至多還只能稱得上破敗的鐵匠鋪,如今已經面目全非。沛誠乍一看,還以為是被燒紅的鐵粉被揚滿了整間鋪面,連天花板上都落著不少,定睛一看才意識到,那些全都是乾涸的血跡!
太多血了!他以前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身體裡竟然有這麼大量的血液——簡直像是豬羊之類的牲口被從內部撕碎,所有臟器齊齊爆裂才能形成的恐怖景象。
沛誠滿臉震驚地向前邁了一步,赫然發現昨天還虎虎生威沖他大吼大叫的鐵匠,如今只剩一張燒焦的人皮,貼在熔爐外壁。他焦黑畏縮的臉部,只剩一口長大的牙齒,定格了他慘死前的悲慘叫喊。要不是他身上的皮質圍裙還剩了一點殘片,這種程度是根本連屍體身份都辨認不出來了。
熔爐內的炭火已經燒得發白,如今火勢漸熄,估計已經燃了整整一日一夜,將那麼多的血跡全都蒸乾,變作暗紅的顏料,塗抹在牆壁上、天花板上以及所有鐵具上,形成了這個方寸間的地獄。而空氣中除了滿屋的血腥味外,還有一股子肉和布料被燒焦的臭味,沛誠轉過身退了兩步,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
森澤航見狀也噁心得不行,他掩著口鼻,小心翼翼地踏入店內,用衣角墊著拾起一根火鉗,忍著反胃在熔爐內扒拉了兩下煤灰——一無所獲。他又進屋去走了一圈——內里那間屋子到沒遭到什麼破壞,在胃酸反到喉頭時森澤航快步退了出來,忽覺腳下的觸感有些異樣,挪開靴子一看,那竟然是一小坨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