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效禹!」森澤航的叫喊已經稱得上聲嘶力竭,在偌大怪物的身影背後,沛誠用餘光能看見森澤航朝自己飛奔而來。但沒有用的,他離自己太遠了,怪物的動作又實在太快,數十條觸手陡然間全部張開,巨網般遮天蔽日,網羅住這個渺小的人類。沛誠已經能清晰地看見它觸手的碗口擴張開後,裡面嵌滿了一圈又一圈的牙齒,以及一條布滿尖銳倒刺的齒舌。
「臥槽……」在這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沛誠竟然還抽空罵了一句髒話。他滿手是汗,用力到近乎抽搐地攥緊銀劍的柄。他從不是什麼反應速度或運動能力突出的人,反而還是個因為過勞猝死的廢宅,但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視線、聽覺從未如此敏銳,每一個毛孔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周遭環境的所有細節,每一根頭髮絲都能夠判斷因火勢而灼熱的空氣流動的方向。
事實上,從聽見森澤航叫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出乎意料地鎮定下來了。而這一切的變化在外界看來也就不過短短的幾秒鐘。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觸手的碗口剎那間已經逼近至眼前,就在這時,沛誠也抬起胳膊,斜過手腕朝天一掃,半截觸手「咚」地砸到地上,蜷縮著被火焰吞噬了。
下一刻,他再次橫過手肘,將劍柄齊平耳側,猛地朝前一送,劍尖狠狠刺進了其中一顆眼球。怪物龐大的身軀驟然收縮,而後所有觸手的碗口一併張開,萬千利齒間同時迸發出至今為止最為強烈、最為刺耳的尖嘯。
沛誠被聲浪震得渾身顫抖,後撤了一步,連帶著將銀劍也拔了出來。大量暗紅的血液從受傷的眼球里噴涌而出,而森澤航已經追到它身後,故技重施把剩下半桶柴油朝天一揚,全部淋在了怪物身上。
兩個人類外加一個上古的魔物此刻已經被火勢團團包圍,唯一的缺口就是沛誠所站的方向,也正因如此,怪物先前才不管不顧地朝他撲來。但畢竟剛不久前才被這招數毀掉了寄宿的肉身,怪物頓感不妙,面對沛誠的無數雙眼睛瞬間全部闔上,又於龐然身軀的後背齊刷刷地張開了。
「臥槽!」森澤航也不自覺罵出聲來。
怪物的外壁原本濃黑的軀殼被陽光灼燒得所剩無幾,越來越薄,沛誠隱隱窺見了其中鮮紅的內核——那抹紅色太過顯眼,沛誠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眼睛被煙燻得看錯了。
但他沒有多猶豫一秒,趁著怪物視線不在自己身上的瞬息機會,拎起一旁用空的棄桶往銀劍上一甩,桶中果然還殘留了少許柴油,盡數噴灑在了劍身上。
然後他伸手朝旁一揮,劍身裹著柴油頃刻間燃燒了起來,沛誠低頭一看,心下再無彷徨。
他咬緊牙根,目光堅定,深深吸氣再緩緩吐出。他頭頂烏雲蔽日,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神廟,手握火焰銀劍,宛如降神。
「就是現在!」森澤航大吼一聲,同一時刻,沛誠也躬腰沖了出去。
這一次,銀劍刺得更深、更重,穩穩紮中了那顆勃動的鮮紅心臟。沛誠大喊一聲,用盡所有力氣往前推,直至劍身全部沒入只剩劍柄。幾乎是同時間,怪物身上的柴油也被盡數引燃,一股惡腐的焦臭味撲鼻而來。
「小心!」森澤航已經撲了過來,他迅速脫掉自己的外套裹住沛誠,將其一把摁在地上,避免他身上濺灑了柴油也被點著。而怪物被銀劍捅了個對穿,終於完全陷入癲狂,它周身劇烈地抽搐痙攣,卻無法將劍從自己身上拔下來,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