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表面上他一動不動,就像被石化了一樣,死死盯著面前一小塊桌子。他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成了真空,陣陣耳鳴,什麼旁的也聽不見。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目前是個什麼心情,明明已經半真半假地為這一刻的到來做了那麼久的心理準備,真到了發生的時刻,卻還生硬得像塊石頭,一塊被烈日炙烤、一碰就碎的脆石頭。
「你能抬起頭看著我嗎?」
森澤航這樣說,沛誠只得一寸寸抬起目光,可眼神剛一交匯,他就被對方眼裡的熾熱燙得一躲,迅速移開了視線。
「啊……謝謝,」他聽見自己乾巴巴地說,「我也很喜歡你。」
森澤航不滿意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作為朋友喜歡你,雖然這也有一部分,但我還想擁抱你,想親你,想和你沒事兒就牽著手,想和你接吻,想和你……」
「好了!」沛誠滿臉通紅地打斷他,心驚肉跳地抬頭看了一圈,道:「你別說了。」
「你討厭我這樣嗎?」森澤航問,「會覺得我噁心嗎?」
「不會。」沛誠回答得毫不猶豫。
森澤航嘴角勾了勾,睫毛一眨,仿佛有粘稠的情意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灑出來:「那你對我的喜歡也是這樣嗎?」
沛誠吞了好幾次根本不存在的唾液,努力直視對方長達三秒,而後搖了搖頭:「不是。」
森澤航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沛誠接著說:「你也……可以再考慮一下,人青少年時期很容易對關係好的同性產生好感,這其實只是荷爾蒙和多巴胺……還是腎上腺素什麼的,總之是一種生理性的錯覺。」
他終於把自己背了很久腹稿的內容完整說了出來,順利得一聽就像是彩排過千百次。
「錯,覺?」森澤航一字一頓,以反問的語氣重複了最後這兩個字,眼睛危險地微微眯起。
「對,你仔細想想,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只是偶爾感到的某種……衝動。」沛誠硬著頭皮說,「怎麼可能你都認識我那麼多年了,以前都相安無事,最近忽然就喜歡上我了。」
「我的喜歡不是什麼錯覺,岳望錫你抬頭看著我,不要東看西看地到處亂躲,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感覺、什麼心情。」十六歲的森澤航身上還是第一次散發出這種不容拒絕的氣勢,他認真道,「就算你現在還不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你,也別胡亂給我的感情下定義。」
可我也不是岳望錫啊……沛誠苦澀地想,你這一番話對著這張臉說出口,有多少因素是因為這幅面具的主人和你家世相當、青梅竹馬?又有多少因素是因為這幅皮囊英俊漂亮?而面具下面的我又當如何理解。
他偷瞄了一眼森澤航,對方表情十分嚴肅,與其說是在告白,簡直像是在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