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長禮不在,卓蔚成終於能稍稍放鬆一些,「您也快趁熱吃吧。」
二者的對話便止於此處,在飯桌上真正貫徹了何為「食不言」。
「先放著吧。」
飯後,何淑制止了想去洗碗的卓蔚成,示意其與自己移步客廳。
紅木茶几上擺著兩盞剛剛沏好的清茗,母子倆這次卻是並肩落座,各候彼音。
坐立不安的卓蔚成艱難地開啟了話題:「他不是今天出院嗎?」
何淑的神情驟然變得古怪,「......醫生讓你爸再休養觀察幾天,況且,他在的話會讓你不自在吧。」
心事被點破的他側首望向母親,旋即又低下頭,「因為他從不給我好好溝通的機會。」
厚重的門窗將雨聲隔絕在外,只有道道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還在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何淑注視著兒子沉鬱的神色,垂眸道出了事實:「我和他談過了,讓他以後不要再對你過多干涉。」
卓蔚成驀然抬首,仿佛急於等待這場父母間談話的結果。
母親的手輕柔地撫過他曾有傷痕的額角,「——他最終答應了我的要求。」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愕然了,如此獨斷專橫的父親,究竟是怎麼向母親妥協的?
何淑再次避免與之對視,只是平靜道:「我不願看到子女同我離心,雖然有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這都是因為我的懦弱。」
「所以我告訴他,既然受夠了這一切,那麼或許,我是時候離開他了。」
令卓蔚成感到分外驚詫的並非母親的做法,而是父親竟然因此而妥協,讓他有一種太過輕易的不真實感。
因為這麼多年始終站在對方身邊的,唯有她而已。
她明顯不想再透露更多細節,於是勉力揚起一抹笑容,「往後你就好好去尋找自己的路吧。」
有些抉擇的對錯永遠無解,正如清醒與糊塗交織的人生,但求別再活成父輩的模樣。
放下茶盞起身的她已經收斂起方才那些難言的悲楚,不過眼眶處還留有些許泛紅的痕跡,「你原來的房間我叫人收拾過,今晚要在家裡睡嗎?」
卓蔚成沒有正面回答母親的問題,「我想去那裡看看。」
......
他踏上螺旋型的階梯,經過長長的走廊,輕輕推開了那扇位於角落的房門,這其實是一個套間,率先入眼的便是小書房,依牆而打造的書櫃還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兒時的讀本。
隔著玻璃櫃門望去,書本的封面和內頁似乎都早已泛黃,卻是纖塵不染,似乎自己昨日才剛剛翻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