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已經駛進了陰家巷的巷口,「初賀,從哪兒開進去方便?」
白初賀給她指了路。
陰家巷和繁華的新城區不同,這個點的居民樓已經安靜了下來,最多只會偶爾響起一聲樓道里跺腳的聲音。
周圍也從新區明亮的光線變成了寂靜晦澀的黑夜。
柔和的光會給人愜意的氛圍,而幽暗的夜則會讓人憂鬱。
不知道是否是受老區深夜這股死氣沉沉的氣氛的影響,宋姨問完路後就不怎麼說話了,專心開著車。
也許也是因為陰家巷的路線太過複雜所導致的。
開到白初賀住的那棟單元樓門口,白初賀開門下車,臨下車的時候聽見宋姨說了一句話,沉緩的聲音在深夜裡散開,顯得模稜兩可,意味深長。
「初賀,你媽媽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你。」
白初賀突然有點沒來頭的煩躁。
他身邊許多人都惋惜過他為什麼沒有被白家早點找到,白白吃了這麼多苦,如果早點被找到,也許他的人生不會像現在這麼沉重。
白初賀不喜歡一直困頓在過去走不出來,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過去無法改變,一直糾結與過去只會讓自己越來越難以解脫。
只有小月亮的事情除外。
他無數次想過,他和小月亮逃出來乘上遠離海市的火車那天,如果他沒有讓小月亮在原地等他,而是帶著小月亮一起去補票,他是不是就不會和小月亮走散,小月亮是不是現在依然會在他身邊。
惋惜他過去的人太多,連身邊的何復都時常掛在嘴邊。久而久之,話說得多了,白初賀也會在精神疲憊的時候想,如果白家能早點找到他,他是不是就能有早一點帶著小月亮脫離那個泥沼的資本和底氣。
他沒有怨恨宋琉和白遠,但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提醒而想到這種可能性的時候,他不能不煩躁。
「是啊。」白初賀說,「不是找到了白皎嗎?」
白初賀已經下了車,正要關車門,車內的宋姨微微彎腰,自下而上地看向白初賀,眼睛裡包含著一種白初賀分辨不清的眼神。
「即使是在找到白皎之後。」宋姨看著他,說下這一句。
什麼意思?
車門被關上,白初賀在車窗上看見了自己表情微怔的倒影。
單元樓的聲控燈這次似乎是徹底壞了,白初賀走了一路,直到鑰匙插進鎖眼,老式防盜門轟隆一聲被打開的時候,頭頂的燈才亮了起來。
他正在換鞋,眼前冷不丁看見了那雙白皎穿過的檸檬黃色的拖鞋。
白初賀移開眼神,進門後電話響起。
是何復打來的,「賀子,白皎走沒?」
白初賀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