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琉終於把這個想問很久的問題說出口,借著這個破冰一樣的深夜。
她在懷著白初賀的時候並沒有提前取名,而是和白遠商量好,等白初賀生下來後挑幾個備選,讓白初賀自己抓鬮。
但後來出了意外,這件他們籌劃了很久的小小儀式也就沒了下文。
「是福利院的院長取的。」白初賀回答他們,「因為我被帶到福利院的時候剛好是春節,所以院長取了名字。」
他記得院長想了一會兒,先選了「賀」這個飽含節日氣氛的字。但白初賀那時候沒有姓氏,只有一個字做名字的話很奇怪,院長又不想讓他繼續用「狗兒」這個奇奇怪怪的名字,沉吟很久後又挑了「初」這一字。
他當時沒問院長為什麼,他的注意力全在怎麼偷偷回海市這件事上,壓根就不關心這些。
還是院長主動說的,她說,希望你從今天開始脫胎換骨,以後能有全新的人生。
「那為什麼你小學和初中註冊的學籍是白姓呢?」宋琉一直很不解,但怕觸及白初賀的情緒,從來沒問過。
白初賀終於微微笑了一下。
「因為院長婆婆剛好也姓白。」
宋琉倒吸了一口氣,抓緊了白遠的手,似乎為這個令人感動的巧合而激動不已。
白初賀望著她微紅的眼眶,心裡安靜地想著,其實他的母親還不知道,降臨在他們身上的那些幸運,又讓人感念無比的巧合遠不止於此。
人的善意就像無形的絲線,閃閃發光,以巧妙到令人驚嘆的程度交織匯集在一起,最終在尚未察覺的角落結出珍貴的花,悄然生長,粲然綻放。
善良的因,最終會得到溫暖的果。
他這位善良的母親,正在凝視著他。
「初賀,你會怪我嗎?」
哪怕她從未放棄過尋找白初賀,但她給予白皎的一切,確實本應該屬於彼時不知道在哪裡困頓生活的白初賀。
白皎像是她灰暗人生中的一束陽光,擠進了她衰敗的內心,重新慢慢地溫暖了她。
她不想厚此薄彼,在她心中,自己的親生骨肉無可替代,但白皎同樣彌足珍貴。
「不會。」
宋琉吊著氣,聽見了白初賀的回答。
「我很感謝您。」
宋琉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困惑,「感謝我...為什麼呢?」
白初賀慢慢地深呼吸一口氣,一直擠壓積存在胸口十數年的難消之情似乎終於有所鬆動。
「我在外面流浪的時候,雖然過的不是很好,但是一直有個小孩子陪著我。因為他,我才不至於生活得太過糟糕。」
宋琉似乎感知到了什麼預兆,雙眼微微睜大,手指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