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萬花筒,眼前的場景變成了許多破碎紛呈的水晶片,不管他走向哪裡,只要輕微一搖晃,就是一副全新的景象。
聲音越來越多,充斥了白皎的整個大腦,讓他眉心又開始悶痛起來,驚惶不已。
白皎像是被燙到了腳,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一個不防差點跌倒,手倉皇抓住了身邊的什麼東西後才站穩。
他眼神往手邊飄,看見了自己抓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舊漁網上的那些布條,被他抓在手裡。
仿佛通感一般,大腦內那些已經吵得他苦不堪言的聲音里又多出了幾句。
是白初賀的聲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張漁網上綁下這幾根小布條。
他開心地回答白初賀,因為他覺得這些小布條是用來許願的。
[確實是。]
白初賀的最後一句話迴蕩在快要擠到爆炸的大腦里。
白皎的手像觸電一樣,立刻從漁網上縮了回來,卻還是沒能阻止那些聲音湧入腦海。
沙灘上的人影好像越來越多了,不止是少年時代到現在的他,也有白初賀的身影,甚至還有個他從未見過,但卻覺得眼熟無比的幼童,被白初賀背在後背上望著遠方。
又一句惆悵的聲音傳來,是他自己的聲音。
[月亮真是愛捉弄人。]
[就算所有東西都變了,月亮還是那輪月亮,一直掛在那裡,始終如一。]
白皎胸口裡驚慌失措的情緒已經到了極點,視線邊緣已經逐漸開始出現許多模糊不清的彩色噪點,光怪陸離。
他拎著書包,手足無措地連連往後退,中途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倒摔了一下,但他也顧不得這些,仿佛身後的那片淺灘上有人在追自己似的。
曾經作為他難得的可以棲身的秘密基地,如今仿佛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令人不安的地界,白皎頭也不回,踉踉蹌蹌地快速離開,想把那些幻影和聲音都扔到腦後。
離開淺灘前的最後一步,又有一句細弱的聲音,朦朧地從遠方傳進他的耳朵中,像一句夢囈。
[將來我想和小狗哥哥一起住在海邊。]
白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路上,伸手叫到了一輛計程車,上了車之後,胸口仍然在劇烈地起伏著。
前排的司機看他滿臉驚恐又氣喘吁吁的模樣,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同學,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沒什麼事。」白皎抬頭的時候,在後視鏡里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額頭掛滿冷汗,眼睛微睜,臉頰發白,仿佛青天白日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