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打量了一會兒趙寄奴的眉眼,卻並未多說什麼,只安靜守著。
趙寄奴看著他眨了眨眼,扭著小身子,往草窩另一邊讓了讓,輕輕地「啊」了一聲,仿佛在說:咱們擠著睡吧。
曹虎頭笑了,輕聲道::「你阿姐可沒準備我的地兒,快些睡吧,說不定馬上就要睡不成了。」
曹虎頭這話卻不是危言聳聽,還沒等趙時悅她們回來呢,便有「骨碌碌」的車輪聲從不遠處傳來,被這寂靜的夜襯托得十分瘮人。
趙時悅帶著趙妮妮從林子竄了出來,對著曹虎頭道:「好像又有人來了。」
曹虎頭點了點頭,回答道:「聽著聲音,大概只有不到百米遠。」
趙時悅心裡很矛盾,只有她們姐弟三人時候,她很害怕,如今不斷地有人來,她同樣很害怕。
可惜害怕也無濟於事,更無法阻止那「骨碌碌」的車輪聲越來越近。
臨到眼前,卻還是暗處趕路的人,最先認出了篝火旁邊的趙時悅,十分驚喜道:「恩公!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碰見您,真是太巧了!」
第十一章
話音剛落,說話之人也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趙時悅恍然道:「哦,原來是那個用金子買水……,哦,不,原來是張記食肆的少東家啊。」
張宏賓將手裡的板車,停在了篝火旁邊,笑得跟哭一樣,慘然道:「哪還有什麼張記食肆,早就在戰火中被燒成廢墟了,在下也不再是什麼少東家,不過是流離失所的難民罷了。」
趙時悅沉默了片刻,寬慰道:「誰又不是呢,還請節哀,張少、張大哥一家也是要去幽州嗎?為何這麼晚了才到這裡?」
張宏賓一家取了泉水,煮了麥粥,填飽了肚子,緩過了精神頭之後,才緊趕慢趕地,趕到了平漳堡。
張宏賓解釋道:「……沒有同族作保,又不敢隨便找人聯保,人過去得差不多後,官軍們便拿著刀劍攆人,我掏了一枚金餅出來,給領頭的軍爺跪下磕頭,才終於求得那軍爺同意,准許我們一家都過了平漳堡。」
張宏賓額頭上還是血肉模糊的慘狀,語氣卻只是平平淡淡,可裡面的藏著的屈辱和苦難,又有誰聽不出來、看不出來呢。
趙時悅此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能遇到李青禾一家,是她的幸運,……幸運地躲過了不少挫折和惡意。
曹虎頭卻神色巨變,不顧眾人的傷感與低沉,只俯身在地上聽了片刻,便肅聲警醒道:「後面還有人來,是馬蹄聲,趕緊躲起來!」
趙時悅手腳動得比腦子快。
只聽曹虎頭話音剛落,她就立馬背上了背簍,一把將裹著狼皮襖的趙寄奴夾在胳膊底下,拉著趙妮妮迅速往旁邊的樹林裡跑。
曹虎頭被她這雷厲風行的反應給驚呆了,只愣愣地看著。
趙時悅扭頭,十分不滿道:「不是你說讓躲起來的嗎,還愣著幹什麼?!」
曹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