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在出發前集合交代注意事項的那些日子,作為余家人自己見她又愧疚又有些尷尬,反倒是她笑得坦蕩蕩地:「這有什麼,早習慣了。」
後來他曾經很後悔,沒有當場駁斥背後說她的那些人,今日幫這位大姐說兩句,也算是為自己上輩子補上一補。
「本來就是。這幾位大姐以後是同仁了,有人背後這樣說我們的同仁,我反駁一下,不應該嗎?」余嘉鴻說。
余嘉鴻和同仁一起收拾了攤子,回到總會做了統計再開會,這輩子他出了很多建議,包括對報名人員的測試,問題是現在是急招,現在國內著急上火,恨不能人拉來就能用。
「嘉鴻,你的想法很好,現在路上車子等著,如果按照你這樣的方式招募,別的地方報名早就超過了要求的人數,我們這裡也是這樣,但是這幾天經過篩選不過十三人合格,加上你太太那裡第一批三十五人,也不過是五十個人都不滿,還落空一半呢!」籌賑會的同仁實在著急。
「我們是回去幫忙的,不是去送命的。我開過那段路,我早就說過了,二十萬老弱婦孺手刨肩挑出來的路,二十四道高山彎道,掉獅崖上過。我已經把測試放得很寬了,如果再放寬,就怕去了之後日日聽見同仁犧牲。身臨其境,反而是對士氣的打擊。」余嘉鴻說。
「等你培訓出來,這條路都快保不住了。」
兩人爭執不下,主持會議的林先生說:「大家今天也都累了,我們明天一起去測試現場看,看了再做決定。」
林先生一錘定音,等到散會的時候,已經皓月高掛。
今天是自己生日,他一早就囑咐葉應瀾,太忙了,不要等他吃晚飯。
車子剛剛停穩,向好牽著嘉鵠的手,跑到他的車前。
余嘉鴻下車蹲下:「向好怎麼來了?」
「弟弟說,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向好開心地說。
他牽著兩個孩子的手,往裡走去,原來不僅向好來了,寶如和爺爺奶奶都到了,都在等他一起回來吃晚飯。
「你們怎麼都等著?就一個生日而已。」
「嘉鴻,你十歲去了美國,十四歲你四姨和姨夫去了歐洲,就沒有人給你過生日了。」蔡月娥說著眼睛紅了,「去年你岳父出事,又沒過成。所以今年無論如何得給你過個生日。」
余嘉鴻知道,他媽沒說下去是因為他們夫妻倆馬上要去國內了,長輩們雖然避諱,不說出口,卻是心裡明白。
只是上輩子大家以為他是最危險的,最後活下來的卻是他,長輩們全都成了靈位。1942年的春節到元宵節,日本攻陷了星洲,開始了大屠殺,面對滿眼靈位,生辰於他已經沒有意義了。
「嗯。」余嘉鴻點頭,他問,「應瀾呢?」
「她今天早早回來了,親自做了手擀麵。現在在下麵條。」蔡月娥說,「走了進去了。」
一家人進了屋裡,葉應瀾帶著小梅和芳姐一起端了麵條出來,一小海鮮面放在他面前,葉應瀾面前也有一碗,她看著他:「長長久久,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