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並不敢看他眼眸。
自此之後,每夜痛不欲生之時,我便下意識去想師父,只要我想他,這疼痛便會緩上兩分。
待我大汗淋漓,從絞痛的苦海中脫離出來,我便只能無奈苦笑。
笑我為這日復一日的痛意摧折愛意,笑我自己軟弱退縮,笑我竟要靠思念他來緩我疼痛,而我思及他時,總想著他待我原來也是好的。
他從不阻止我做什麼,也不對我要求什麼,但我想要的他都會給我。我年少不懂事的時候,看上了他人的本命法器,但那只不過是覺得那東西好看罷了,也不懂什麼,師父卻生生奪人所愛,從他人手中搶來給我了。
年少無知還不懂善惡,我並不知曉師父送我東西這等事情還差點要了他人性命,只是覺得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開懷不已。
諸如此類之事,並不少。
他以愛恨還我開懷,以我那時並未曾發覺的任性殺業全我貪念,以他的方式為我師長。
因此到如今地步,我並不恨他,只是有些迷茫。
迷茫我之愛恨糊塗,不懂他喜怒,也看不透天命糾纏。
我本以為我們能早日到達黎都,因而被困在江北時,我還有些詫異。
只是如同平常那般停留,但這幾日城中患病之人越來越多,不久便聽聞封了城。
那時我還在客棧,等空無回來,便發覺他神色有些凝重,並不同往日。
我想詢問,他卻先一步開了口:「是疫病。」
疫病於凡人,無異於必死的病症,更何況疫病的傳染性強,會封城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來,要出城便不太可能了,就算我們有出城之法,但我知以空無心性,絕不會棄這一城百姓不管。
縱使他不可以靈力相救,或許徒見災厄降臨。
次日,我便與空無一起前去幫忙照顧城中病患。
我等終究是修道之人,並不會染上疫病,並不須害怕。但城中大夫都是凡人,此刻也都應城主之命,探看病人,研討解決之道。
空無通曉醫術,不久便得城主信任,聽他建議。
這是我第一次見空無插手人間事務,可他的建議點到為止,調度眾人也井井有條,讓我見而嘆為觀止。
我以為他本佛門弟子,六根清淨,不問世事。這時候才發覺,他不僅精通許多技藝,與人打交道也極有分寸。
我將這話說與他聽的時候,他似是忍不住般笑了笑,而後道:「這些都是修行。」
我有些迷惑,「佛修什麼都要學的嗎?」
「並非如此。」他一邊抓藥一邊道,「若想救人,就應學醫術;要渡眾生,便要知人心;要助蒼生,便應當習百術。」
我點了點頭,卻又有些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