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見你殺業纏身仍有善念,可走千里證心卻為一人走火入魔,又實在捨不得。我想或許是我沒有參透,將情愛與欲望都看輕。你本痛失所愛,我原不應說這番話。但你身上咒印,唯有佛門可以壓制一番,而我參不透歡喜佛,你卻是我的應劫之人。」
他目光平靜溫和,輕聲問我:「伏鈞,我渡你平安,安你心神,你可願渡我知情愛,明此佛法?」
我怔怔看他,用力搖了搖頭,「你不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說這話時,我已然又神思遲鈍,反噬之力蜂擁而上,心口一陣絞痛。我猛然咳嗽一陣,便抬手捂住了嘴,再定下神來,卻發覺滿嘴血腥味,掌心皆是血沫。
我似乎被血色刺痛了眼,氣血又猛然翻滾,我下意識猛地收起手。
目光垂落下來,不經意便看到空無與我十指相扣的手,之前的褻瀆之感越發重了。
眼前這人本是我心中的人間佛,而如今,他問我情愛私慾,要以愛欲療我愛恨瘋魔。
我如何能肯?
我聽到他輕嘆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卻又帶了點笑意。
他說:「果然如此。」
我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他拉住我的手,將手中佛珠戴上我的腕間,而後緩緩傾身過來,在我眉心落下一個輕吻。
我竟忘了避開。
他懷中檀香清幽,四周仍有佛經念誦之聲從大殿外傳來,但那聲音似乎逐漸遠去,唯有他清雋眉眼,神色溫柔,垂眸看我,眼中笑意清淺。
「我是為你,亦是為我。」他與我額頭相抵,緩緩閉眼,輕聲道,「我修行百年,唯有你,可讓我歡喜心疼。」
他說:「你若不願,便推開我,只是這次,算全我私慾。」
我思緒遲鈍,雖明白空無說了什麼,卻仍在他低頭親吻我眼角時才徒生慌亂。
我想我該推開他,然而周圍誦經之聲又傳入我耳中,我這時才發覺這經文與我曾經聽過似乎都不同。
我本滿心不甘仇怨,但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知道我有一瞬間動搖。
這分動搖,在聲聲念誦中,似乎逐步放大開來,讓我一動不敢動,呆在原地如同石化。
我唾棄自己,想我怎麼能生出這種心思,卻又有一個聲音笑我,笑我早有幾分心動又自欺欺人,非要倔強至此,寧願走火入魔性命堪憂也不願應他。
又或許,有時候愛欲總是割離,只需些許心動,便可以欲全愛。
我抬起手,手指已經抵在他心口,他的心跳脈搏透過肌膚,清晰地傳過來,竟是快得驚人。
原來,他也並非表面那般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