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供於爐鼎的百郁香。
「阿鈞,醒了?」伏陰笑意盈盈的聲音傳進我耳中。
我尚且遲鈍,聞言才側了側頭,撞進一雙自帶媚色的狹長鳳眸。
他伸手來撫了撫我的長髮,然後將百郁香湊近了我嘴邊,輕聲笑道:「來,張嘴。」
他態度如此溫柔,仿佛不是在推我入深淵,而是戀人間嬉笑怒罵,親親密密。
我卻只能聽從他,緩緩張嘴,將百郁香吞入腹中。
百郁香藥效發作得很快,更何況是在雙修事後。藥力揮發開來,於是四肢百骸間的刺痛漸漸緩和下來,只餘下一片溫和的熱意。
靈力從體內流失的時候,仿佛經脈被生生抽出血肉,不止是疼,還有清晰察覺到自己虛弱的恐懼感。
而這些,如今盡數被藥力壓了下去。
我這時才仿佛重新活過來,用靈力感受了一下修為,然後便發覺,僅僅只是一晚,我便從金丹後期落了下來。
我的心情不由複雜起來,卻又莫名有些放鬆地想到。
若是這般下去,無需多長時日,我便可以離開伏陰身邊了。
只是,這時我還未曾意識到,我身上的百郁香的氣息有多濃郁,而我的修為又到底會落到什麼地步去。
或許,也只是我不願想罷了。
和伏陰正式結為道侶之後,我便連修煉都懈怠起來,反正無論如何都是當作爐鼎用的,因而便日日得閒。
可我如今出去,因得百郁香的氣息,眾人便都明白我其實是伏陰爐鼎。我不願與那些人計較,得了伏陰同意便也只是自己一個人四處走走,到了時辰便用千里符回來。
伏陰似乎在做什麼重要的事情,因此顧及我的時候便少了。而我在外之時,聽聞伏陰將越秋風身上懷有萬劍宗劍譜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如此一來,原本任由越秋風逍遙的萬劍宗便又派出人來,要從越秋風手中拿回劍譜,而越秋風以師父遺物為由,不願退還。
眾人便都明白過來,伏陰這是要逼得越秋風狼狽逃竄,於是又有許多流言,說伏陰如何無情心狠,便是越秋風也逃不過被厭棄的下場,又何論是如今他身邊那個爐鼎。
流言聽得多了,我便也麻木起來,覺得結局本當如此。
可到後來,境界逐日跌落,我便覺得越來越難忍受和伏陰雙修,也更難離開洞府。
從前我實力低微之時也從不曾怕過外出,可我如今卻怕自己身為爐鼎他人一看便知,又實力低微,非要受伏陰庇護。
境界落回築基期的那一天我情緒低落得厲害,伏陰卻又有什麼事一般與我雙修後便離開了。我本是打算再不出門,卻還是忍不住用了千里符,在離合歡宗千里外的黎湖邊呆了一會兒。
黎湖不算林泉,但面積遼闊,在湖邊看水恰似是看海。
我安靜坐了一會兒,漸漸覺得心情好起來。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今日在此還能遇到越秋風。
他看起來狼狽極了,身上血跡未乾,衣衫襤褸,重劍尚且未曾入鞘,卻仿佛是直奔我而來,遠遠便叫住了我。
「伏鈞。」他的聲音帶著靈力灌入我耳中,我去拿千里符的動作便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