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吃著吃著,恍然間突然想到,似乎連謝映白都不曾如此寵溺我,連吃食都是容玉給我拿著,另一隻手偏偏被他牽在手裡。
我想將手收回來,他卻握緊了,側頭問我:「怎麼?」
「讓我自己來拿吧,這樣不方便。」我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他卻只是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說:「那我可以攬著你的腰,你靠近一點。」
我愕然錯覺是被他調戲了,一抬頭便見他眼中淺淡笑意,那張精緻似仙人的容顏上浮現出笑意來,便顯得溫軟許多,也不那麼疏離空靈了。
我確實想不到他這般人還會開這種玩笑,於是著實愣了半晌方才道:「那,那罷了。」
他卻低笑一聲,將那糖炒栗子遞給我了,說:「不過玩笑話。」
我呆愣愣接過來。
我將糖炒栗子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容玉也帶著我停在了一個湖邊。
此處江湖遼闊,這湖水乍一看去恰似海一般,卻又平靜清澈得多,映照四周天地,好似一面明鏡。水鄉中多種蓮花,這湖邊便有一大片的蓮,如今恰巧是夏日,天光極亮,那些荷葉極大,明晃晃地反射著光,一路沿著岸邊延伸而去,遠遠可見盡頭被遮擋許多的亭閣樓榭。
我們所在之處,有一顆極茂盛的樹,不知是何種樹木,枝幹遒勁葉片蔥蘢,樹蔭遮蔽在我與容玉頭上,庇護得周圍一片清涼。
容玉早已用靈力讓我免於炎熱,但在這樹蔭之下,我還是覺得比之在烈日之下舒服許多。
他站在這一處看那湖面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忽而開口道:「我入道破命之前,最後在世俗界停留之處便是這裡。都說入道便斷凡塵,可凡塵之命往往定下了後來許多事情,在破命前的許多日夜,我都半夢半醒間仿佛回到此處。」
「那一日烈火焚燒了半邊天,娘親帶著我來到此處,將我放進小舟里,推入了這茫茫蓮花之中。」他如此說著,已經踏上了旁邊小舟擺渡之處。
這裡有人收錢出借這些小舟,大抵是給遊人泛舟之用,但此處泛舟的人似乎並不多,我抬眼看湖上,只能看到蓮葉搖動,不曾見人影。
容玉租了一隻小舟,踏上去後伸手給我,我便也借力上了小舟。
他大抵用了些術法,於是這小舟不必我們劃,自己朝著蓮花叢中飄了進去。
小舟入蓮花之內時我方才明白為何我看不到人,因為此處蓮花生長得太好了,小舟分花拂葉方才得入期間,而入了其中身後蓮花便重新合攏,我們坐在小舟之中,蓮葉底部便可拂過頭頂。
容玉側躺在小舟之中,而我則坐在一側。
我知他應當是想說些什麼,我本嘴笨最是不會安慰人,於是只安靜聽他說。
「我爹娘是說書人口中常說的才子佳人,娘親的美貌天下獨絕,爹也是難得出生寒門的文人名士。他們恩愛許多年,可後來終有其他美人戀慕於我爹。如今我也不知是意外還是有心,一朝雨露將多年恩愛毀於一旦,爹心中有愧而娘親此後日漸難以釋懷,而那美人在一個夜間放了火,要許多人為她的求而不得陪葬。家中前門已毀,背後臨水,娘親便在此處將我推入湖中。」
「我在湖中惶然無措,只看到無數蓮葉蓮花划過我身旁而去,無窮無盡,將通紅焰火淹沒於我眼前。」容玉說著輕輕笑起來,很淺淡的笑,意義不明。
他緩緩閉上眼,仿佛要就此小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