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話,還是太少了。
空無對我說得最多的,似乎還是讓我隨心所欲。無論我在什麼境地,他都是對我說,若是開心,那便如此做就好。他從未要求,更未強求,隨我來去,任我生殺,除卻問我安寧,其他皆不顧。
如此,是看起來愛得深沉,卻也是愛得虛浮。
因為我知道,因得有所愛,才會有所恨,因為愛所以強留、妒忌、獨占、偏執。
而他這諸多種種,都不沾染。
這也是為何我一早便明白,要渡他的情愛,太難了。他本是自己站在眾生之外的,如何踏入紅塵來沉淪。
但如今似乎不同了,他主動朝我靠近而來。
我沉默了許久,而他也陪我沉默,最後還是我開了口。
「那就待一會兒吧。」我說。
空無笑了笑,而後說:「好。」
為了避免繼續這樣略顯尷尬地沉默下去,我與他在魔域邊界上走了走。
結界的常年隔絕,讓魔界與修仙界有了明顯的界限,修仙界多的是靈山秀水花草蔥蘢,魔域的草木卻生得張牙舞爪,看起來多是猙獰帶刺,枝葉花朵都少,枝幹光禿禿地露出來,像是窮山惡水裡長出的植株,肆意又張揚。
我在人少的偏僻處停了停,看著魔域那蔓延到天際的低矮草木,不由問道:「既有修仙,又何必要修魔?」
「因為修魔可超脫天道。」空無接話道,「魔修沒有心魔,沒有天劫。」
我對魔修所知甚少,但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於是很久之前,看到謝映白的時候我便明白,魔修的劫難,應當就是他們自己。
他們困於心魔之中,一日日迷失自我。
佛門對魔修是最為了解的,因此我轉而對他道:「據說千年之前,有魔修走過證心道,入佛門去魔氣,重歸正道,你知曉此事嗎?」
「知曉。」空無大概也明白我想問什麼,繼而繼續道,「但那不是千年之前,是萬年之前,魔域結界未起,修仙界亦是動盪不安,魔修和道修各占修仙界半邊天地。而後修仙之人與魔修的大戰爆發,修仙界一分為二,正道勝後便在魔域邊界建起了結界。」
「那時候有屍鬼嗎?」
「不知。」他搖搖頭,「過去的時日太久,屍鬼從何時而來,已經並無多少記錄了。」
我輕輕應了一聲,卻不由想,萬年前的事情都知道得清楚,倒是屍鬼何時而來沒有記錄,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天意?
我想起容玉曾問我信不信命,我覺得我信命,卻不想由命。
總歸是自己的人生,便總想爭一爭高低。
我此次只不過是被魔氣傷到了胳膊,空無來看我後不久就好了,也沒什麼人再來打擾我。這事兒本就到此為止了才是,可那傷我的屍鬼是個變異冰靈根的修士,魔氣入體後勾動了體內的寒毒,竟讓原本隱而不發的陰鼎之毒冒了出來。